小鬼头听我说完我们在祠堂里的地下生的事情后，异乎寻常的乖巧，在向我保证了我回来之前，他会一直看着皎皎和葛凌，不让任何人进房间之后，我才跟周冲一起，带着即将迎来战斗的严峻眼神，下楼拖着昏迷过去、身上血迹斑斑的王器，上了二楼，去我父母的房间。

我迈向楼上的脚步稳定，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现在我内心的颤抖。

波多密在地下的时候，跟我说过，当年是他假装成算命先生骗取了我爹的信任，才能叫我爹按照他说的话去行事。

可波多密已经灰飞烟灭，我们手中掌握着的，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只剩下了王器。

我走到爸妈门前，他们屋里头的灯还亮着，散着橘红色暖洋洋的光芒。我知道，他们是放心不下傍晚就出了门，至今都没有回来的我，在给我留一扇门留一盏灯。我站在门口怔忪了一段时间，心里头百味杂陈，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即将生的一切。

可我犹豫了一会儿，到了最后，只不过是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敲了敲门，说：“爸、妈，我是小怜，我回来了。”

“吱呀”一声，是我妈起身给我开的门，我站在门前，我妈没看到我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手里头拖着王器的周冲，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脸上就带着我熟悉的、让我鼻子一酸忍不住想落泪的慈祥的微笑，说：“今天回来的晚，祭山大典好玩吗？”

爸妈一整天都没有出门，自然不会知道祭山大典上生了那么多事，也不知道正是他们的女儿我，一手推波助澜促成了这件被村里人念叨了好些年的怪事，她只是单纯地关心我回来晚了，问我祭山大典上玩的怎么样，有没有吃饱。

我余光看见我爹正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翻了个身，一看就是也没睡的样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我妈扯出了一个笑，说：“爸，妈，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我妈一愣，我侧开身子，露出面无表情地站在我身后的周冲。周冲的手里，正提着昏迷不醒、断了一只手、身上还血迹斑斑的王器。

我妈瞪大了眼睛，想都没想，就尖叫一声：“啊！……王器，这，这是怎么了？”

我爹听到我妈的尖叫声，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翻身下来，直直地冲着门口走过来，脸上的表情严肃，眉宇之间的愁云在看见周冲和王器这幅样子的时候又深了一重。

我爹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我，沉默了半晌，先是把我妈拉进了房间，又对着我沉沉说：“说吧，要说什么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惊讶于我爹竟然没有在看见周冲跟王器的瞬间就暴起动怒，可我爹的样子太过沉重，就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背负了太久一样。

我爹转身给我们领进来，坐在床上点了杆旱烟，眼光沉沉地从袖手而站的周冲和被周冲随意扔在地上的王器身上扫过，像是等待着我先开口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