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爱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总能让月华也失去颜色。
从没有人能从他的笑容里看得明白他的心。
他有着最动人的容貌,最温柔的笑,最狠毒的心。
他的笑随时都会变成一把看不见的利刃,给予对方最为致命的一刀。
他此时就在看着乔越笑,笑得温柔,亦笑得阴冷。
他似乎毫不介意让乔越看到他真实的阴冷一面。
乔越看着他,将放在被下的双手渐握成拳。
“孤之所以出现在此处,只是想瞧一瞧能让阿玉出手相救的废人究竟有多废物。”连城笑意愈浓,他眸中的鄙夷就愈甚。
他毫不掩饰对乔越的鄙夷,在他眼里,乔越仿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不想你一个废人命却挺硬,到得这疫病肆虐的长宁县非但没有死,反还治好了眼睛。”连城总是在笑,温柔亦阴冷的笑,“不过,要是没有阿玉,废物一样的你能做得了什么?”
“皇长孙殿下似乎话中有话。”乔越亦是语气冷冷。
“有么?”连城笑得眼角弯弯,“有又如何?就算孤告诉你,你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宁平就是死在孤手中且嫁祸于你的,你又能如何?”
“原来是你。”乔越语气沉沉,双拳已然紧紧握起。
可正如连城所言,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
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宁平是死于连城之手,然就算有证据又能如何?
真相一旦公之于众,后果不堪设想。
父皇若忍,那注定要受天下指责耻笑,若是不忍,两国一旦交兵,苦难的就只会是黎民百姓。
且,昌国国力强盛,打得起也耗得起,姜国则是打不起更耗不起。
姜国倘若一意孤行,羌国必会趁势攻来,届时这世上姜国将会不复存在。
连城能够毫无所谓地告诉他,算准的便是他的无能为力。
“是孤。”连城答得肯定,笑得温柔。
乔越在他带笑的眼中看到的是极致的猖狂。
昌国国力兵力皆胜于任何国家,身为昌国储君的他的确有猖狂的资格。
乔越只是冷静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倒是你。”连城又笑道,“你可知阿玉看上你哪一点所以愿意嫁给你?可需要孤告诉你?”
乔越依旧沉默,面不改色。
“阿玉看上的不过是薛家下在你体内的毒而已。”对于温含玉来到这书中世界做过的所有事情,连城都已派人调查了个清楚,便是乔越,他也一并命人查了透彻。
乔越曾经经历过什么,他一清二楚。
“待她解了你体内的毒,便是她对你失去兴致时,不然你以为以你这个无能的残废能配得起她?”连城轻蔑地笑着。
连城今番来长宁县,只为温含玉而来,并不打算见乔越,他也从未想过要与乔越再见一次。
他是在方才在窗外看到温含玉捧起乔越的脸颊认真地为他看眼睛时改变的主意。
“乔某配与不配,皆由阮阮说了算。”乔越看着连城,不怒不恼,不疾不徐,“而非皇长孙殿下。”
而就在乔越言及“阮阮”二字时,连城面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固。
阮阮?
“她说的没用。”连城笑意更浓,眼神却如刀亦如剑,“就算是踏平整个姜国,受天下人所指,孤也要得到她,她只能是孤的。”
“如今她想玩,孤便先让她玩着,至于你的命——”连城仍笑,同时朝乔越走去,“孤要取,轻而易举,不过孤答应过阿玉,不动你,但不代表孤不能借他人之手做些什么。”
所以,乔晖在这一次事上便是连城假借的那一只“手”。
只不过,连城没想到的是温含玉不仅跟着来了,竟还帮着乔越将长宁县的疫病治愈了。
连城在乔越床前停下脚步,床边便是他的轮椅,眼下就在连城手边。
连城轻笑着说完话,不再看乔越一眼,而是抬脚朝他手边的轮椅踢了一脚。
“骨碌碌……”轮轴在静夜里出沉闷的声响,往门边的方向滚出好一段距离。
就在轮椅滚开的同时,连城转身离开,在走过放着烛台的桌边时抬手以袖拂倒了桌上的烛台。
天干物燥,烛火烧着铺在桌上的锦布边角。
屋中只有乔越,他的轮椅不在床边,他若不想屋子烧着,就只能爬过来将烛台捡起。
连城跨出门槛时,眸中只有比这夜更冷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