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含玉不曾见过杏花。
银月高挂于墨色的苍穹上时,她并未进屋歇息,而是站在满是杏花的庭院中,借着月光与火光,看着在夜里仍旧烂漫的杏花。
乔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寐,索性披了衣,撑身坐到轮椅上,出了屋来。
不知是乔陌有意为之还是这宅邸中的屋院已不够安排,他将乔越和温含玉安排在了同一个跨院,就在对屋。
乔越甫一打开屋门,便看见了站在杏树下的温含玉。
有花瓣随温和的夜风飘落,落在她的肩上,她微低下头,垂眸看向肩头落花。
她的模样,似花又胜于花,乔越只觉这满院盛放的杏花都不及她。
花繁姿娇占尽春风的杏花仿佛为她脂粉未施的面靥覆上了淡淡胭脂,夜色也掩不住她的娇艳。
乔越失了神,只怔怔看着她。
温含玉也看见了他,想也未想便朝他走去。
她看着他不绾不系随意垂散在肩头身前的长,忍不住伸手撩起一缕,绕在指间把玩。
她的手指白皙细嫩,乔越垂眸瞧着,心怦怦直跳,轻声道:“时辰已晚,阮阮缘何还未歇下?”
“不知道。”温含玉亦垂着眼睑,看着绕在她指间如墨般黑又如缎般顺滑的乔越的长,忍不住连另一只手也一并抚弄把玩起他的长来,一边道,“没有睡意,就到这院子来看看花儿,这是什么花,阿越你知不知道?”
“这是杏花。”任她把玩自己的头,乔越绷直着身子,语气温柔。
“杏花?”温含玉抬眸看一眼就在他们头顶的杏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还挺好看。”
嗯……好像还在哪儿见过似的?
这般一想,她忽地收回手,转身往她那屋走,什么也未说。
乔越以为她不会再到庭院里来,谁知过了会儿,她又从屋里走了出来,朝他走来。
只见她右手微握,好似拿着一件什么小物事。
她走到乔越面前,将右手往他眼前一伸,摊开,露出了握在掌心里的物事,道:“这个给你。”
看着她手心里的物事,再听她这么样一句话,乔越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放在她手心里的是一把梳子。
胡杨木做成的梳子,上边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杏花。
这分明……就是女人的梳子。
且从来都是男人给女人送梳子,何曾有过女人给男人送梳子的?
这如何能不让乔越怔愣?
温含玉却不觉自己此举有何不妥,只自然而然道:“这把梳子漂亮,我今儿个特意给你买的,上边的花儿好像就是这杏花,和你的头很配。”
漂亮的头,就应该用漂亮的梳子来梳理才对。
“……”看着那把杏花的确雕刻得很是漂亮的梳子,乔越如何都抬不起手来接过。
见他迟迟不接,温含玉不由皱起了眉,不悦道:“怎么?你不喜欢?”
“不是。”乔越接过不是,不接也不是,末了还是不得已,慢慢地抬起手来,拿起了她手心里的梳子,被迫道,“我……喜欢。”
这是阮阮送他的东西,他如何……能不喜欢?
虽然,奇怪了些。
看到乔越把梳子接过,温含玉这才将皱起的眉心舒开,觉得自己当真是选了一个再合适他不过的东西,不由很是满意道:“你送我不少宝贝,有句话叫礼尚往来,我也给你送。”
“……”乔越心里无奈还有些苦,“谢谢阮阮。”
“要是以后再看到有合适你的东西,我再给你买。”温含玉觉得自己的眼光好极。
“……”
“你把梳子给我,我现在就给你梳梳。”温含玉又将手伸到乔越面前。
乔越自是不会拒绝,当温含玉站到他身后用梳子一下又一下梳着他的头时,他本是跳得有些飞快的心渐渐趋于平静。
即便是在夜里,春末的风也不再寒凉。
夜风轻拂于面,乔越甚至觉得有些暖意。
“阮阮今日去了哪些地方?”温含玉动作轻缓地为他梳着,回到西疆来的沉重与难过似能由她手中梳子从他身上一点点梳走,让他的心能够平静一些。
“随处走走。”睡不着,温含玉便不着急回屋,能摸着乔越的长让她感觉很不错,觉着与他说说话也挺好,“见了不少没有见过的东西。”
“阮阮都见了哪些东西?”
“见了羊汤泡馍,也尝了一碗,还有盐拌榆钱,驴肉黄面,羊肉焖饼,味道都挺不错的,特别是盐拌榆钱。”光梳着乔越的头,温含玉觉得不够满足,只见她把梳子朝自己头上一插,转为撩起他两侧耳边的,开始为他编起辫子来。
这些,都是她没有吃过的。
将乔越的长尽数别到耳后时,温含玉忽然现他薄薄的耳垂上,竟有孔洞。
只有佩戴耳饰之人,才会在耳孔上打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