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觉得她要被梅良给气死了。
说好的去兰川城,但马车一直在路上,一直在赶路,都已经赶了一个月的路,却迟迟不见兰川城的影儿!
这茫茫西疆路上又极难遇着客栈,以致他们大多时候的晚上都要幕天席地地过,而那辆马车虽然不算窄,可终究也不过是不窄而已,和宽敞一点儿边都沾不上,就算当做床来用,也只勉强能容两个人躺下而已。
薛清辰虽然是男人,但他那随时都会一命呜呼的身子骨不可能让他到外边来睡,这真要是让幕天席地过一夜,怕是第二天天没亮他都已经僵成一具尸体了,而且这一路上要是没有温含玉当初开的药作为支撑的话,他怕是也没命了。
至于玉芝,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还要在薛清辰身旁照顾他,也不能让她到马车外过夜。
就这样,他俩已经把马车给占了,阿黎和梅良自然而然的就只能在马车外呆着。
阿黎不矫情,也不是没有吃过苦头,可让她每夜都以地为床以天为盖来过日子,要是十来天她不会二话,但这已经一个月余了!她受不了了!
这若是在中原腹地她也能忍,可这西疆的天太熬人,白日里太阳热辣得几乎能将她的皮烤下来,而当太阳一旦落山,这天就开始冻人,加上风不停不停地吹,她觉得这简直是要把她风干!
阿黎深深觉得,她要是再这么下去,等她再回到家乡的话,怕是都没人认得出她来了。
为此,阿黎没少拿梅良开揍。
西疆已经立秋的天白日里与夏天没什么差别,可一到夜里就能清楚地感觉到秋的凉意,夜愈深就愈冷,即便是坐在火堆旁,阿黎也还是冻得瑟瑟抖,以致她整个人都快扑到了火堆上,要是这火不会烤伤人的话。
看着坐在对面似一点冷意都感觉不到正在用胡杨木削着东西的梅良,阿黎又想揍他。
她的拳头又已经握得紧紧,指关节被她捏得咔咔作响,然看着梅良那肿得老高还青的眼角,她最终还是松开了拳头。
算了,昨晚才揍过他,今晚就放过他了,等他脸上淤青消了再揍好了。
赶车的大叔显然知道西疆的天夜里寒,早就准备着棉被,虽然也像他们没地方遮挡,但他能够用棉被把自己卷起来,所以能在火堆旁呼呼大睡。
“我说没良心,你这一路上都在削这些胡杨木干什么啊?”秋风没起之前,阿黎还能勉强蜷在火堆旁入睡,这两天她冷得瑟瑟抖根本没法睡,只能抱紧自己坐着,瞪着坐在对面的梅良。
“有用。”梅良头也不抬。
他每夜都与阿黎一样幕天席地,但他每夜只合眼一两个时辰,或是彻夜睁着眼,时刻警醒着,好像不会困似的。
“我当然知道你刻来有用。”阿黎瞪他,“我就是问你刻来干什么。”
“卖了。”梅良平平道。
“卖?”阿黎这才知道梅良这一路上削削刻刻这些胡杨木的原因,一脸诧异,“谁会买你这些玩意儿?”
“有人买。”梅良话不多,哪怕是跟阿黎说话,他手上的动作也不曾停过一停。
“你这么蠢,怎么知道会有人买你这些东西?”阿黎很直白。
“姓薛的说的。”梅良面不改色,一点不介意阿黎说他蠢,“他说兰川城里的人会要这个。”
“呿,他说的你就信啊?”阿黎不相信,不过她往梅良那边挪了挪,拿起他已经刻好的放在身旁的一个胡杨木雕来看。
虽然一路上她都看着他刻这些玩意儿,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去看他刻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