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啷——”匕掉落在地的声音于这静寂的夜里尤为清晰,清晰到让夏良语觉得近乎刺耳。
匕刃磕在冷硬的地面上,瞬间将其削出了一道凹痕,可见其之锋利程度,亦可想这样的一把匕若是割开人的咽喉,对方根本连喊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夏良语睁大着双目惊恐地看着对方,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然而她身后便是案台,她退无可退,只能浑身紧绷着站在原地,呼吸因恐惧而卡在了喉咙里。
她想退却无处可退,反是对象踉跄着脚步往后退开了两步,死死盯着夏良语看的双眼睁大得几乎快要从眼眶里暴凸出来。
只见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有如机械一般看向自己的胸膛,看向被夏良语那软绵绵的一拳打到的地方。
那儿什么变化都没有,但他的双眼却睁得愈暴凸。
他想要抬起头来再看向夏良语,匕掉落在地的他垂在身侧的手曲成鹰钩,想要抬起来扼上夏良语的咽喉——
然而,他抬不起手,亦抬不起头来,而是见他又再往后踉跄了一步,高大的身子骤然便跌倒在地。
“砰——”对方整个人如被砍断的大树轰然跌倒在地的沉闷声响惊得惊恐万状的夏良语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此时才见得她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她忽地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死里逃生的她甚至要用左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右手手腕,才能让那颤抖得好像不是她自己的手臂似了的右臂从半空中慢慢收近眼前。
但见她的右手无名指上不知何时又戴起了方才她为了方便揉面而脱下收进衣襟里的那只银指环。
那是一只工艺精细的花型指环,重重花瓣绽放着好似在芬芳吐蕊,就在那细细小小的花蕊之中,一根两根短而细的银针有如蛇的信子,尖锐且沾着腥红。
夏良语死死地看着自己银指环上的那两根沾着血色的小针。
这个银指环是乔陌给没有武功身手的她做防身用的,作为暗器,它能起到出其不意令人防不胜防的效果,正适合她,所以他才要她时时刻刻都要将它戴在手上,毕竟他们谁人也不知道危险会在何时生。
而温含玉给这个银指环所做的加工,便是往已经淬了毒的这两根细短的银针上淬上更为厉害的毒——瞬息之间便能夺人性命。
因为夏良语一旦会用上这个银指环,必然会是在她性命有危难的情况下,既是如此,又何必再留对方一口气?
敌不仁,我又何必有义?
夏良语本以为她是不会遇到会用上这银指环中的极毒银针的,可眼前这事实证明,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乔陌与温含玉才是对的。
她边颤抖着手将那淬了毒的银针收回指环之内边慢慢、慢慢地低下头看向掉落在自己脚边的匕以及其在地上磕出的小坑,因惊恐而疯狂跳动的心依旧狂跳不止,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她方才要是再多一点迟疑或是再慢一点的话——
夏良语再一次激灵灵地打了个颤,不敢再往下想。
然而此刻她已没有性命之危,可她的心依旧惊惶不安。
当她的视线落在那倒地的男子身上时,她的面色苍白得更甚。
只见男子身着深灰色的衣裳,看起来让人感觉阴郁至极。
他是——白月西!
正因为是他,才让夏良语此刻非但不能冷静下来,反是更为紧张与不安。
他是乔陌的师兄!
夏良语躬下身,同时伸出食指慢慢地朝他的鼻底凑去。
哪怕身为大夫的她见多了死人,可当她的食指凑到他那已经没有了丁点鼻息的鼻底时,她还是紧张地跌坐在地。
尤其是在看着白月西那双仍旧大睁着无法闭起的双眼时。
他为何想要杀她?
他要是没有身中师父的毒无法运功的话,他想要取她性命可谓易如反掌,那此刻死的是不是就是她?
说好的要煮汤圆,可夏良语却一直坐在地上,迟迟都没有站起身来。
*
乔陌看着那被城守带到跟前来的奇怪的羌国人,不由自主拧起了眉。
即便对方早已体力不支虚脱得昏迷了过去,但是他那张脸,他记得,他有印象。
他是一直跟在羌国荣亲王身旁的那个侍从,名字叫什么他不记得,他也无心去记。
因为对于荣亲王这个人,他是打心底深处鄙夷着嫌恶着,哪怕这座芜城是用荣亲王换来的,他心中对荣亲王这个人的印象也无法有一丝一毫的改观。
荣亲王已经回到羌国去,他身边的这个侍从又到芜城来做什么?
目的何在?图谋何在?
来人禀说,此人要求见将军和阿执将军,究竟是要见他,还是要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