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山是县土地局局长,沿海滩涂有一部分是集体土地,还有一部分是国有土地,集体土地是归村里、乡里管,国有土地是县里在管,那些人盯上了滩涂,先就要通过程大山这一关。
望海县以前就是靖城人口中“鸟不拉屎的地方”,土地不值钱,程大山这个土地爷在县里面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是自从印尼金光集团和方夏纸业公司的纸品项目定在望海县之后,程大山这个备受冷落的土地爷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包飞扬看了肖锦辉一眼,根据他对肖锦辉的了解,肖锦辉提到程大山肯定不是随便说的,中间肯定有故事。
他说道:“县里不是已经要求暂停沿海滩涂的土地转让交易了吗?”
肖锦辉笑了笑,说道:“包县长,您说的是正规的土地交易,通过土地局登记的。但是农村的土地交易都是私底下进行的,你给我钱,我将这块地转让给你,大家签个字据,摁下手印,就算成了。虽然真要到法院,这种交易是不成立的,但是在农村谁会打官司?就算明知道吃了亏,也只能怪自己没见识,真有那些想闹的,下场恐怕更惨。”
肖锦辉现在是县商业局局长,商业局这几年的日子并不好过。现在个体商店小摊小贩越来越多,商业局下面的单位基本都在亏损。
虽然有些单位承包给私人经营,减轻了负担,但是承包经营的单位也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越做越差,连每年的承包费都交不起,这其中就包括不少有关系有背景的,肖锦辉甚至不能追讨欠债。还有一种就是做得好,但是交的承包费也少,已经逐渐游离出去,逼急了就会单干的。
总之,承包并没有能够解决所有问题,反而又积累了不少问题,肖锦辉越来越觉得商业系统就像个火山口,问题一旦爆出来,足以让他粉身碎骨,一直想着要换个地方。
包飞扬点了点头,肖锦辉说的这一种情况确实存在,农村里的人对打官司有着天然的畏惧,所以有什么事情宁愿上访找领导,这也是华夏特色。另外只要签了这个字据,有些人就可以和地方上的官员勾结起来,老百姓更是没有地方申冤。
“老杜,你去了陈港,土地问题也要重点关注。”包飞扬觉得自己能够用的人还是很少,他看了一眼肖锦辉,问道:“老肖不准备在商业局干了?”
被包飞扬一口道破心事,肖锦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一**开,好像没有商业局什么事情,而我想跟着包县长做点事情。”
包飞扬想了想道:“你对商业系统有什么样的想法?”
肖锦辉沉吟了一下,心里在琢磨包飞扬提出这个问题的原因是什么,是想考一考自己,还是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商业局?
看到包飞扬彷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目光,肖锦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县商业系统这些年进行了多次改革,从增加企业自主权,到承包经营,都有所尝试,目前已经有四十多家商业企业,近百个门店实行了经营方式的转变,前几年情况还好,这两年整体上又开始糟糕起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个体私人商贩越来越多,国有商业还是竞争不过他们,所以原来盈利的承包企业这几年又不行了,有的单位去年的承包费都没有交上来。
“另外,县属几家大商场,像县百货商场、五交家电商场、糖酒商店等等,虽然增加了企业的自主权,最初也确实有些改观,但一直都没有能够扭亏为盈,而且这两年情况更严重了,尤其是百货公司,每天都有讨债的上门,有时候甚至跑到商业局,还威胁说要到县政府要钱,我每次都要说破嘴皮,才能将人劝走,可这事总不能一直拖下去。”
包飞扬看了看肖锦辉:“你到商业局也有段时间了吧?就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肖锦辉喝了杯酒,苦笑着说道:“包县长,我是商业局局长,可我这个局长不还是要听县里的?当然,要说好办法,我也确实没有,个体小卖部和小商贩的灵活性是国有商业所没有办法比的,企业再怎么增加自主权那还是国有的,还是要接受政府指令,除非像有的地方那样,将单位卖给个人,这样职工才会真正地感觉到自己是单位的主人,才会有工作的热情,将事情做好,不然是没有办法跟个人竞争的。”
“这也是一个方案。”包飞扬笑了笑,他也不能说肖锦辉不努力,他能够说出这一点就说明他其实还是有思考的。
肖锦辉摇了摇头:“这个事不好说,我提出来过,县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