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纁道:“陛下,微臣以为这事不能由边军说了算,上回辽东军之所以与郭淡合作,那完全是阴差阳错促成得,而在当时我们与郭淡谈判的时候,郭淡就曾说过,如果朝廷愿意付更多的钱,还能做得更好,这是没有一个界限的,那到时他们又来要更好的,朝廷是不是又拨出更多的钱,如今北边得军饷已经负担很大了。”
张鲸道:“宋尚书所言极是,他们这回来还不仅仅是为了棉甲、皮靴等军备,他们还希望能够采购卫辉府生产的鸟铳,成本就比朝廷的价格贵了一倍,朝廷是肯定负担不起啊!”
“对了,关于这鸟铳,朕都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万历问道。
方逢时立刻道:“回禀陛下,关于卫辉府生产的鸟铳确实比之前生产的鸟铳要精良的多,如果能够大量装备,对于我军战斗力是有显著的提升,不过价钱也确实贵了不少。”
宋纁这回真心忍不住了,立刻道:“陛下,要大量装备这种鸟铳,户部是肯定负担不起。”
这个你就真别多想,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万历点点头,又看向申时行、王锡爵等人,虽然他们都不做声,但是万历心里已经是非常清楚。
第一,国库确实没有钱。
第二,这里面可是深不见底,就连王锡爵、王家屏这种大臣可都不敢轻易开口。
好在万历也不是要求他们给个答案,因为这事事关卫辉府,他还得把郭淡找来问问,才能够做最后的决定。
在会议结束之后,万历立刻召郭淡入宫。
郭淡还因为万历找他,是商谈天津卫的事,哪里知道,万历是要跟他谈军备的事。
这事他可都没有在管,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不禁是呆愣不语。
万历道:“朕今日只是找你问问,你要有什么难处,直说便是。”
“啊?是。”
郭淡回过神来,忙道:“关于军备生产,其实...其实真的没有什么钱可赚,而且麻烦事特别多,如果当成是一桩买卖来看,卑职可能不会接更多的军备买卖。”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但是卑职的一切都是陛下的,如果陛下要卑职接的话,卑职自当谨遵圣意。”
话里话外,透着一个意思,就是哥不想接。
利润是真的太低,稍有疏漏,可能就会赔钱,如今有辽东军备打底,那就可以了,但是太多的话,反而会成为累赘。
但是郭淡也知道,朝廷是不可能多给他钱的。
万历沉吟道:“那你们卫辉府生产的鸟铳呢?”
“鸟铳...卑职估计朝廷应该...应该是用不起。”郭淡讪讪道。
肥宅,面对现实吧,就国库那点收入,还是不要有梦想。
万历突然一拍桌子,怒喝道:“可真是岂有此理,每年光北边的军费就要花两三百万两,可如今连一把像样点的鸟铳都用不起。”
郭淡很少见万历这么大的脾气,赶忙劝说道:“陛下请息怒,历朝历代,这军费真是再多也不嫌多,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朕如何不知道。”
万历哼了一声,又道:“可是这钱拨出去,又有多少到了士兵手中?朕心里清楚的很,所以朕即便是愿意花更多的钱,情况可能也比如今好不了多少。”
谈到这个问题,郭淡唯有沉默以对。
这贪污腐败跟他有什么关系?
万历瞧了眼郭淡,犹豫了一会儿,道:“郭淡,朕平时少有跟你谈论国家大事,朕也不想将你牵扯进来,但是这事朕还真希望你能够帮帮朕。”
郭淡稍显惊讶地看着万历,心想,我只负责挣钱,你让我干这事,你这不是杀牛用鸡刀吗?
万历叹道:“不瞒你说,其实朕和朝中大臣都知道如今军政十分腐败,可是因为这里面牵扯到诸多利益,故此没有人敢提出改革军政,包括朕自己在内。”
这个蛋糕实在是太诱人了,每年就支出几百万两,可真没有比这更加稳定的油水,导致许多外戚可都参与其中,郑承宪只是其中之一,而且他还是刚刚涉及其中,李太后那边也有不少亲戚跟军政有关。
万历自己都不太敢说,弄不好真的会众叛亲离。
万历突然抽搐了下嘴角,咬着牙道:“不过朕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是如此贪婪,就连辽东军那一点点军备的利益,他们都耿耿于怀,想以此来逼迫朕取消辽东军与卫辉府的合作。”
郭淡一愣,诧异道:“陛下,不是说......!”
“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他,他们真的就只是想要卫辉府的军备?”
万历苦笑道:“现在问题已经摆在朕得面前,要么就全部采购卫辉府的军备,要么就取消辽东军与卫辉府的合作,但是谁都知道,九大边军全部更换卫辉府生产军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户部根本就拨不出这么多钱来,就算户部拨得去,这也是不可能的,就连朕也不敢轻易答应,那么朕唯一的选择,就是取消卫辉府与辽东军的合作。”
说到这里,他紧紧握拳,“可是朕真的不甘心,平时户部每年拨出数百万两,但凡遇到战事,或者灾难,朕还得从内府拨钱去救济军队,或者犒赏三军。这钱朕不想花,但又不能不花。然而如今,他们还得寸进尺,朕真的已经忍够了,朕希望你能够帮朕把这一切夺回来,就像夺回关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