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叱他们到了距离临兵县七八里的地方就停下来,再往前走就是一马平川,毫无遮拦。
若是临兵县的城墙上有瞭望手的话,就能看到顺着官道而来的他们。
而且距离县城三四里外还有一个村子,规模不大,但官道正好穿村而过。
按刘铁胆所说,现在村子里剩下的人都已是东陵道的信徒,那么他们一进村子就可能被围堵。
以李叱他们这支队伍的实力,虽然加起来也不过四十几人,也绝不可能被村民围堵住。
然而,那样的话,必会动手杀人。
“我去吧。”
余九龄道:“我一个人去,绕过村子,若能进城的话,我进去打探一下,人多了目标太大。”
李叱刚要说话,彭十七道:“我和余九龄一起去,道门的事我比较了解,万一被现了还没准能蒙混过关。”
于是这两个人就离开队伍,绕过前边的村子靠近县城,李叱他们找了个比较隐秘的地方停下来等待。
附近有一座高坡,李叱蹲在高坡上用千里眼看着,他还是很担心余九龄他们。
这地方的百姓如果真的都已经入魔一样,看到了外人来,他们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临兵县,县城,县衙。
一群身穿灰色道袍的人进进出出,他们的道袍和正统道宗的道袍也不相同,看着就有几分妖异。
这些人,就是东陵道的所谓护教神兵,有一种很诡异的气质,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说谎话说的太久了,又可能是因为气氛到了,所以连这些人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真的有神通在身一样。
他们走路姿势都很趾高气昂,看百姓的眼神也是俯瞰众生的感觉。
似乎一旦冠上了以神之名,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已经远远超脱出了芸芸众生。
在县衙里,有个身穿红色道袍的人坐在那喝酒,颇为懒散,进进出出的所谓神兵看到她,都一脸畏惧。
如今这东陵道也算是等级森严,而从他们的衣着,就能判断出等级如何。
那个东陵道掌教颁布法令,划定等级。
护教神兵身穿灰袍,小神官身穿蓝袍,小神官可以自己随意展教众,也可征收神兵,展多少人,看自己本事。
身穿红袍的,被称为大神官,一共只有五个人,每一个县之内,都有一名所谓的红袍大神官坐镇。
再往上是紫袍神使,整个东陵道只有两名神使,神使的地位,在东陵道中与掌教平等,被称为左右神使。
掌教身穿黑袍,和神使一样,一开始还抛头露面,后来为了保持神秘感,出行就会带上帽子,遮挡面纱。
这临兵县的红袍大神官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从李叱他们面前逃走的雀南。
掌教是西篱子,其中一名紫袍神使,就是雀南的师父方玉舟,而这个东陵道就是方玉舟想出来的东西。
方玉舟在塞北就以此谋生,他知道乱世最好愚民,越乱,百姓们对神仙鬼怪之事就越是笃信。
一开始,西篱子的意思是就像是其他马贼队伍那样展,靠劫掠维持。
但方玉舟却觉得不行,那样的话,展的再好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迅速的拥有很多兵马,只不过还是一伙草寇而已。
他想出来这个法子之后,西篱子决定尝试一下,谁想到东陵道扩充的速度居然这么快。
只半年多的时间,五县范围之内,现在已经都是东陵道信徒,这一下连西篱子他们都变得膨胀起来。
燕山营展那么多年,最辉煌的时候,拥兵二十万,可是他只用半年的时间,就展信徒数十万。
这法子,确实比当马贼草寇要管用的多。
而且在感觉上也是不一样的,你做一个大马贼,百姓们自然害怕,但心里抵触。
你做一个掌教,百姓们见到你,甚至会匍匐在地顶礼膜拜,这感觉让西篱子都变得痴迷起来。
他现在出行,已经以掌教身份自居,坐在十六个人抬着的宝座上,接受参拜,而且他也越觉得,自己就是神选之人。
方玉舟和雀南等人遇到西篱子的败兵队伍也实属巧合,然而就是这样遇到,便很快混在一起。
方玉舟对西篱子放言,以此方法,不出两年,西北这数十县之内,他们就能展百万信徒。
这种事,想想就很美。
人的地位陡然变了,性格也会随之改变,他们本就是狠厉之人,为了维持地位,也就更为狠厉。
雀南自从逃离之后,性格越暴戾,在临兵县做大神官,看谁不顺眼便下令剥皮抽筋。
这地方,她就是土皇帝一样。
“神官大人。”
一名蓝袍小神官从外边快步进来,俯身一拜,双手递给雀南一封信:“刚刚掌教派人来送信。”
醉眼迷离的雀南将书信接过来,打开看过后随即眉角一扬:“西篱子算什么东西?居然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若非是我师父帮他,他现在还是一伙流寇呢。”
她骂完了之后,随手将书信扔进旁边的火盆里。
西篱子派人送信过来,让她三天后务必赶到东陵山,若有延误,按教规惩处。
“他怕是疯了吧。”
雀南依然在那自言自语的说道:“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掌教了......骗人骗多了,连他妈的自己也骗了。”
雀南啐了一口,吩咐手下人道:“那送信的人走了吗?没走就告诉他,让他回去对西篱子说,我没空,就这三个字,如实说!”
手下人吓得脸色白,雀南对掌教没有什么敬意,那是她的事,可是手下人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