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不是不想和高院长聊聊,只是......”
李叱叹道:“如果他不是岳丈丈大人,那还好说,就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之后,为什么就会那么怕他?”
唐匹敌道:“高院长和你想的大概也一样,你不主动去问他,他又觉得自己主动和你说会有些......”
唐匹敌想了想,该用什么词形容一下比较合适。
李叱道:“比较尴尬。”
其实尴尬这个词也不是十分准确。
唐匹敌想不出来,索性摇了摇头道:“老人家要面子,你又不要,多主动和老人家聊聊又不吃亏。”
李叱道:“为什么我不要面子?”
唐匹敌道:“你......”
李叱道:“别说了。”
唐匹敌道:“那你问......”
李叱道:“想想看,回家确实不耽误过年,溜达一圈,碣石州也是咱们的了,略微美滋滋。”
唐匹敌道:“你的。”
李叱道:“可是你打下来的。”
唐匹敌道:“我打下来多少地方,都是你的。”
李叱还要说话,唐匹敌侧头瞪了他一眼:“你注意一下你的身份,你是宁王,凭什么和我犟嘴?”
李叱:“这.......”
这话也就是从唐匹敌嘴里说出来,才会那么的自然而然。
“李叱。”
唐匹敌叫了一声。
李叱不理他。
唐匹敌道:“憋屁呢?不说话。”
李叱道:“我是宁王,我凭什么搭理你。”
唐匹敌道:“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说一遍。”
李叱道:“有事说事,好端端的为什么威胁人......”
唐匹敌道:“南下的事,你考虑过没有?”
李叱道:“考虑过。”
唐匹敌道:“说!”
李叱:“噫!”
片刻后,李叱看着天空说道:“我从来都没有去过南方,没有迈步到南平江以南,可能是我性格里有些缺陷。”
他停顿了一下。
然后自嘲的笑了笑。
“小时候跟着师父走南闯北,我不敢告诉师父说,我如果在一个地方生活的久了,就会害怕去别的地方。”
唐匹敌侧头看了他一眼。
李叱道:“我对于陌生的地方,总是会有恐惧感,比如师父说要带我来冀州的时候,我就很怕。”
他笑道:“可能骨子里就是怂人一个,又不敢表现出来。”
缓了一口气后,李叱笑着说道:“我七八岁的时候,师父带着我,在一个小村子里住了大概十来个月的时间。”
“那是我们在一个地方住的最久的一次,我习惯了那村子里的人,土坡,柴堆,甚至是鸡鸭鹅,村口的小黄狗......”
李叱看向唐匹敌说道:“所以当师父说要离开了的时候,我没想到我会害怕成那样。”
唐匹敌沉默着。
李叱道:“所以你问我什么时候南下,最理智的推算之后,大概还需要两到三年,我想,两三年也足够让我克服恐惧了。”
唐匹敌问:“你不想去江南,是因为你害怕江南见到的一切,都和你在北方看到的不一样?再看不到这种土坡,柴堆,村口的小黄狗?”
李叱道:“不知道,反正就是有一些抵触。”
唐匹敌道:“那好,我去打。”
李叱一怔,他看向唐匹敌,思考片刻后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怕的事没有?”
唐匹敌回答:“一事无成。”
李叱嗯了一声,然后笑起来:“我却就想混吃等死,哈哈哈......现在也一样想。”
唐匹敌看着他,用很认真的语气:“呸!”
李叱心说这个呸,有点正经啊。
唐匹敌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笑了笑:“你这样的人,永远没办法成为你梦寐以求的样子,你想混吃等死......你那个破性子,恨不得你身边的人都混吃等死,而你自己去把活都干了。”
李叱撇嘴:“我懒,公认的懒,冀州内外,谁不知道我懒?”
唐匹敌道:“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小孩儿出生的时候,会有脐带连着,对不对?”
李叱点头:“对。”
唐匹敌道:“那你知道,其实猪,牛,羊,狗,这些东西,下崽的时候,也有脐带连着。”
李叱道:“忽然说这些是做什么?”
唐匹敌继续说道:“那你知道,为什么鸟鸡鸭鹅,这些下蛋的东西,下蛋的时候没有脐带连着吗?”
李叱的眼睛眯了起来。
唐匹敌认真的说道:“因为生小孩,下崽儿,这种有东西拉扯着没关系,但是蛋不行。”
李叱道:“你才扯蛋,你满嘴扯蛋。”
唐匹敌微笑道:“你看,你这种道行高深的老银币,怎么还急眼了呢。”
李叱呸了一声。
唐匹敌哈哈大笑起来。
他看着天空说道:“你在一个小村子生活的久了,所以害怕去别的地方,你在北方生活的久了,所以害怕去南方......”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笑起来。
“南方有什么东西那么可怕?你可是人皇啊......不能厚此薄彼,北方是你的,难道南方就不是了?”
李叱叹道:“你要这么说......那我可要骄傲了啊。”
唐匹敌道:“要雨露均沾,北方已经感受到了人皇的温暖,你就别光祸祸这一个地方了......要祸祸,就祸祸整个天下,大好中原。”
李叱哈哈大笑。
“过两年吧。”
李叱道:“看惯了这边的枯藤老树昏鸦,也去看看小桥流水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