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小侯爷曹猎坐在车里已经沉思了许久,他现在必须要搞清楚李叱的意图是什么。
是单纯的想抢走曹家的产业,从而获取巨额金银,用以扩充军队。
还是念及和他的交情,把曹家比较麻烦的产业收走,以此为理由放曹家一马。
这两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来来回回的闪过,无法确定。
仔细想想,现在唐匹敌在豫州进展神速,地盘扩充的速度快到队伍规模已经跟不上。
所以李叱急需扩充军队来稳固豫州新得之地。
哪怕这次他亲自带着五万人去支援,可相对来说依然是远远不够。
虽然大楚朝廷已经糜烂如此,虽然皇帝的日子不好过,可大楚依然是一个国家,皇族依然是庞然大物。
可是只要皇帝一声令下,这天下间,有忠君护国之心的人依然不少。
皇帝只要开出条件,百姓们更愿意相信他而不是叛军。
无需太优厚的条件,皇帝只要一句所有从军护国者,家庭皆转为军户,就能有大批百姓争抢从军。
虽然这就是一句空头承诺,毫无实在意义,可是对于百姓们来说,军户身份,意味着不用纳粮。
而且有了军户身份,也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
百姓们对于穿一身朝廷的衣服,有着莫名的热爱。
所以只要皇帝颁布法令,那么在京州就能号召数十万人为他作战。
哪怕是乌合之众,可数量庞大,用以对抗唐匹敌南下的军队,也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唐匹敌南下的时候只有十万兵,分散之后,可以调用的兵力一定不足半数。
还要留守豫州,再分去两三万人,那么唐匹敌拿什么继续打仗?
李叱带去的五万人,对于豫州那么大的地盘来说,依然是杯水车薪。
所以李叱想强夺曹家产业,不是没可能,而是有很大可能。
而后者......
似乎也有些道理。
李叱为了保全曹猎,让曹家献出所有和军务有关的产业,那么若再有人说要针对曹家,李叱就有借口不去针对。
正因为想不明白李叱到底是因为前者的原因还是后者,所以曹猎一时之间也不确定如何应对。
邓摘岳试探着问道:“小侯爷,如果李叱真的只是为了强夺曹家产业,是不是......准备下手了?”
曹猎微微摇头,没有回话。
聂羽舞道:“如果到了豫州,等他先动手的话,那咱们再动手怕是有些来不及。”
曹猎还是摇头。
邓摘岳劝道:“李叱明显就是利用他和小侯爷这朋友关系,所以才会变本加厉,他进一步,我们退一步,到最后他一步一步蚕食,曹家再想保住产业就难了。”
曹猎忽然笑了笑:“那就都给他,不就是药行和武工坊的生意么,给他就是了。”
邓摘岳和聂羽舞都有些不理解。
曹猎道:“我宁愿相信他是为了保我。”
邓摘岳还是要劝,曹猎一摆手:“是我做决定。”
那两个人就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老爷离开豫州的时候交代过,一切事,都由小侯爷做主。
曹猎笑着说道:“我赌一把......我这个人,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朋友,你们两个是知道的。”
他看着窗外说道:“我在豫州,人人怕我,哪怕是皇族出身的人,见了我也要点头哈腰,看起来我呼朋唤友风光无限,可他们只是因为我有这身份罢了......”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
“如果赌对了,我得一个真朋友,也算不错。”
邓摘岳道:“可是小侯爷,早晚......”
曹猎摇头:“你们觉得我在乎那些产业吗?我在乎那些银子吗?哪怕很短,我也喜欢这种感觉。”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因为他真的在乎这种感觉。
与此同时,豫州城外,十五里铺。
村子里正的家中。
长孙无忧在院子里负手而立,看着天空上飞过去的一群鸟儿,视线随着鸟儿飘远。
“少主。”
有人快步进了院子,俯身道:“打听来一个消息,宁王李叱亲自带领数万大军来支援唐匹敌,已经渡过南平江,算算时日,最多再有月余就会到豫州。”
长孙无忧点了点头:“我在这里等他,总算是没有白等。”
她看向院子里的人,视线扫视一周后说道:“我们已经准备近半年时间,只是在等李叱来,说实话,我的耐心都已经快要耗尽,我推测唐匹敌拿下豫州,李叱就必然会来,谁想到他居然连这么大的事都不亲自过问......”
这其实正是长孙无忧无法理解的,相对来说,冀州又如何比得上豫州?
这里是中原正中,这里粮产富足,这里紧挨着京州,这里有着冀州不可比拟的地理条件。
豫州是中原天下枢纽之地,这也是为什么武亲王会如此重视的原因。
换做是个正常人,早就已经到豫州了。
然而李叱就是不来,似乎对他得了多少地盘完全不在乎。
前阵子她知道李叱很在意的燕青之到了,本想下手。
可是燕青之一旦死了,也算是打草惊蛇,再想杀李叱就更不容易。
“少主,他在数万大军之中,宁军又格外善战,怕是难以寻得机会,是不是选在豫州城内下手?”
她手下一个看起来比正常男子要高小半截的壮汉说了一句。
这壮汉的胳膊,比长孙无忧的大腿都还要粗。
他站在别人面前,就像是一道影壁墙似的,能把人的视线完全遮挡。
他那只手张开,好像比正常人的脑袋还要大。
这一巴掌要是扇在人的脸上,可能会把脑袋扇的在肩膀上打转。
此人名为裴朗,祖籍青州巨野人。
不过他从没有回过青州,从出生就在京州,准确的说,连他父亲祖父都没有回去过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