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手艺人、生意人、世交好友加亲戚,被人质疑有问题而没有任何反应,不是大度,而是反常。
田秉气呼呼地牵着田幼薇往外走,一路上都没说话。
田幼薇也不打扰他,慢悠悠走到自己院子门前才道:“二哥,你除了今天的事以外,还有什么现?”
不然以田秉的温厚性子,不至于这么生气。
田秉犹豫着不想说。
田幼薇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年纪小,管不住嘴,不懂事乱说,便道:“我不会乱说话,和你的想法、看法是一样的,谢家舅父太精明了,阿爹太憨厚。”
田秉这才道:“我听说贡瓷烧制工期太紧,谢家供不上窑具,又舍不得把生意分给其他人家,就悄悄从外头买了窑具充作他家的。”
田幼薇唬了一跳:“确切么?”
这是不讲诚信,以次充好,不但要砸牌子,还会失去特供资格的!
往阴暗处想,不留表记,万一出事追究下来,还可以往田父身上推——譬如说是田家为了节约成本,悄悄往外买便宜的窑具,这才出的事。
田秉郁闷地道:“我就是听人家传了那么一耳朵,没证据,不敢乱说。”
白天点检出来的窑具已被谢家拉走,人证物证都没有,的确不能乱来。
田幼薇道:“明早再和阿爹说说,大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多是场面话,就凭今夜饭桌上几句话,也不能判定阿爹没有数,他没那么傻吧?”
田秉看她粉嘟嘟的小圆脸上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明明还未成年,偏来一副老气横秋的大人样,说得还挺有道理的,不由笑了:“今天生了什么,我怎么觉着你不一样了?”
田幼薇一笑:“不告诉你!”
她凑到田秉耳边轻声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邵璟进门,听说他的悲惨遭遇,突然就开窍啦!”
田秉作势拍了她一下:“古灵精怪的丫头!我信你才有鬼!多半是哪里听了一耳朵,就装大人样!”
田幼薇也不解释,笑着和他道别:“二哥慢走。”
一觉到天亮,田幼薇惊醒过来,一看日光早就洒得满屋都是,连忙一咕噜坐起,口里喊着:“喜眉!喜眉!”
喜眉不知去了哪里,并未回答她,倒是门口传来很轻微的“哔啵”声,就像什么小动物在用爪子抓门似的。
田幼薇拉开门,迎面对上一张灿烂的笑脸。
“阿姐!”邵璟拎个食盒,规规矩矩站在她面前,笑得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唇边的酒涡讨喜得很。
田幼薇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你起得迟了,我给你送吃的。”邵璟自来熟地进了房门,放下食盒,转过身走到外面,“哼哧、哼哧”提了一壶水进来。
他人小腿短,又瘦,身上的旧衣不大合身,空荡荡的,拎着的壶得有他半个人那么重,看起来真是不堪重负。
“你放下!我来!”田幼薇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摁住邵璟,将水壶接过去,微微皱了眉头,不停打量邵璟。
她是觉得奇怪,从前邵璟也给她送过早饭和水,但那是他们混得很熟以后。
这一次,邵璟怎么这样快就做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