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步,其实比第一步要容易多了,毕竟拓跋云溪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为了对付那六尊青铜战甲,顾铁就几乎想的头都要炸了。
这件事,谢夜阑盼着北野王府去查,因为这个局里,知道娄樊人是被谢夜阑利用的,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死了,不管北野王府怎么查,最终查到的真想也会指向歌陵。
这个真相就是,假扮成娄樊人杀拓跋云溪的那些刺客,是玉天子安排。
目的,当然是促使拓跋烈私自率军北上,以此来为拓跋烈定罪。
如果查到这,拓跋烈还不造反的话,谢夜阑倒是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因为千百次推演后,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只要查到是玉天子暗中安排,那拓跋烈必反无疑。
谋反大罪啊,每一个参与之人,都要株连九族。
到时候,看起来对拓跋烈忠心不二的北野军,也必会分裂。
谢夜阑需要十万北野军么?
当然需要,可若真没有十万北野军,五万行不行?三万行不行?
行。
哪怕他真的只带着三万北野军回歌陵,朝中有万贵妃撑腰,在玉天子驾崩之后,谁能阻他?
谢夜阑沉思了片刻后,最终觉得,那个知道几乎全盘计划的人,是时候去死了。
顾铁领命出门,很快就离开了城主府。
整个白天,云州城都像是一锅烧开了的水,不停的翻腾。
所有从域外来的人,不管是商人还是游客,一天之内,都是几次被盘问。
他们也怒,怒玉人不好客,更怒娄樊人可恨。
娄樊人也怒,他们用了许多年时间,才在云州城里构造出来的密谍网络,极有可能在一夕之间就被摧毁。
因为刺杀拓跋云溪的那些家伙,真的不是他们娄樊人。
可他们连辩解都不能,难道要他们跑去北野王府亮明身份,然后解释说跟他们无关?
夜深。
一辆马车在高宅大院门口停下,哪怕是到了门口,几名护卫也没敢大意。
他们全神贯注的戒备着,唯恐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今天的云州城实在是太乱了,一锅开水,谁沾上都会烫个泡出来。
府治金胜往从马车上下来,往四周看了看,眉宇之间也满是担忧。
他急匆匆的进了门,身后的护卫用最快的速度把府门关闭。
家就是这样,回家,关门,就仿佛进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心里会莫名踏实下来一些。
金胜往回到书房,见书房的灯火亮着,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硬着头皮进门,书房里,那个只看一眼就会让人沉沦的女子,本不该出现在这府治大人的家里。
因为她是这云州城里,三十二家青楼都算上,也无一人可撼动其位的花魁。
明明是人间绝色,可她的名字偏偏叫做颜无色。
原本,锦玉楼只能算是这云州城中青楼水准的二流。
正因为几年前有了她,锦玉楼的声望便节节高升,到现在,锦玉楼便是这行业的龙头。
云州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她的名字,也都知道,并不是你出得起价钱,就能在锦玉楼里见到她。
云州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府治金大人从不去那中烟花之所,十余年为官,这一点无可指摘。
所以,谁又能相信,这花魁如今就坐在金大人的书房里,像是回自己家一样。
金胜往进门后看了看那女子,然后皱眉道:“哪天你都能来,唯独今天你不能来,外边人多眼杂......”
颜无色道:“正因为今夜人多眼杂,所以谁会注意我?所有人,都去翻娄樊人了。”
金胜往:“那你更不该来。”
颜无色:“我不来,你自己能撑得住?”
金胜往:“你来了,不过是多死一人罢了。”
颜无色道:“倒也不一定。”
她起身,走到书房窗口往外看了看:“若我是谢夜阑,今夜就一定会杀了你。”
金胜往:“如果我活着那么没价值,他在计划一开始就要杀了我。”
颜无色耸了耸肩膀,并没有接话。
良久后,她问:“他看出你身份那年多大?”
金胜往:“十一岁。”
颜无色:“十一岁,便看出来你是娄樊人,但却并不检举你,而是留着你,这等心机......真是令人害怕。”
她回头看向金胜往:“你当年去业郡王府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些得意?觉得没有人会怀疑,一位郡王府里的教书先生,还是个落魄之人,会是娄樊人。”
金胜往不说话。
他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那个十一岁的孩子,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的样子。
金先生,我不会去告你的,因为我觉得金先生是个好人。
我不但不会告你,金先生若得中举,我还会想办法帮你做官,虽然我父亲就是个笑柄,可这里毕竟是王府。
所以金先生今天也算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以后我需要金先生帮忙的时候,金先生可不要推诿。
那个十一岁的孩子,看似满眼都是天真无邪。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