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老爷振起威风,也来不及等后头的坊兵,反正他一身官服,高头大马,又常在各坊行走,谁不知道他是巡城御史?
别说是这些普通的青皮无赖了,就算是国公府里的豪奴,有千户身份的家将,见着他也只能站在角落里叉手伺候,连吭声也不敢吭。
国朝近百年,不曾听说巡城御史反被人算计过的,高平的大胆,自然也是有所凭借的。
他策马从小巷子里一转弯,打马泼刺刺直追过去,再绕个弯,却是黑漆漆的甚什么也见不着。别说是刚刚的那几个无赖和呼救的美娇娘,就是连只狗儿也没见着。穷街陋巷,连灯火也没有,借着点星光月色,勉强能见着已经追到一段死路了。
到这会高平终于有点害怕,一阵冷风袭来,吹的他全身寒,打了一个寒战之后,高平决定立刻顺着来路返回。
但隐约间,似乎听到人声,暗夜之中,只觉得身上更冷了。
窄巷之中,调头不易,好在,似乎听到后头坊兵们的叫唤声响,高平心中一定,大叫道:“来呀,一群蠢货,我在这里!”
他带的坊兵,有的是原兵马指挥下的士兵,还有一些是他特别从京营中抽调出来的,明盔亮甲,骁勇异常,要不是有这些坊兵撑腰,他也不会这般大胆了。
但脚步声似乎是从后头响起来,高平心头狂跳,忍不住回头去看,但只觉眼前一黑,一个物事套在头上,接着就是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着了。
“叫你多事!”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你这厮好生多事,俺们要给你一个小小教训。”
还没弄清这“小小教训”是什么,高平就只觉身上一痛,却是一只大棒打在他腿上。可怜他自幼读书,中进士,当官,何尝吃过这种苦头,一棍下来,已经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棍落如雨,他虽然狂呼大叫,这伙贼人却是打个不停,直直打了好几十棍,高平叫声都微弱了,那伙人才乱纷纷道:“这一次就放过他,下回再来,就直接打死算了。”
高平心里明白,但也不敢出声,等他再一次听到脚步声时,眼前一亮,原来是坊兵们顺着声音赶过来了。
“大人,”带队的是一个兵马司的副指挥,看到上司被打的猪头一般,那个指挥强忍着笑,请示道:“要不要追赶贼人?”
高平茫然四顾,只见四处都是黑漆漆的不见人影,夜风袭来,倍增凉意,他尖着嗓子叫道:“不要查了,送我回家!”
巡城御史在巡查的地盘被人殴打,这在国朝还是头一回。在场的坊兵知道自己责任深重,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大伙儿簇拥着高平,灰头土脸的去了。
这边高平挨了打,就手消息就传到了张佳木那边。
听到高平这厮被弄的如此狼狈,张佳木忍不住大笑,便是任怨几个,也都是笑将起来。
刘勇老成一些,他道:“大人,打个坊官什么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御史这样的官,不是诏狱之下被拿捕审问,这么挨了打,事关朝廷脸面,恐怕会被追查的啊。”
他的话确实是正理,要是正常情况下,高平虽然被阴了,但事后会有严旨下来,着令都察院会同兵马指挥,锦衣卫,在坊中彻底严查。
因为是锦衣卫百户的该管地面,张佳木也会被严责,搞不好要罢官,甚至是拿捕他。要是这样的话,可是得不偿失。
张佳木笑着一摆手,道:“刘老哥,你看我是这么孟浪的人吗?高平这厮,名声臭的很。他被打了,除了有限几个人,多半人是拍手称快的。所以不会当真有人为他出头,这是一。第二么,皇上这会正在重病之中……”
话也不必说的太直白了,打狗要看主人,高平算是皇上养的小巴儿狗,没事叫他汪汪叫唤两声,给皇上壮壮声势。
要是皇上好好的,后果当然严重,皇上这会自己病了,每天在宫里头静养,除了宣布十四日召见大臣外,连南郊祭祀的日子也不曾定来下。
一切大事小事,都是由阁臣们和司礼监商量着处理,这会凡事但求安静,张佳木的责任又极重,就算有人要查办这个案子,也不会搞到他头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