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声色不动,只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朱骥实在是乱了方寸,他只是知道于谦上朝不妥,大事不妙,但究竟该如何应对,却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实在说,朱骥这个指挥使确实不大称职,他为人方正,驭下严厉,锦衣卫在他手里没办法做什么骚扰百姓,祸害朝臣的坏事,但也就是止仅于此。执掌锦衣卫的人,居然不知道政变近在眼前,事先不能阻止,事后亦无计可施。
于谦深为失望,看了自己这个女婿一眼,长叹口气,温言道:“你亦无计可施,对吧?这会不上朝,在家等着人来抓吗?”
“可是上朝亦可能有奇祸!”
“老夫照样奉召上朝,若是果真太上皇复位,老夫也随班朝贺罢了。”于谦想了一想,又道:“和你能说一句,老夫毕竟也是为社稷立过微功的人。虽然太上皇可能深恶老夫,但亦总不至于要了老夫的命。说实话吧,朝贺之后,老夫照常办事。至于底下的事,随天子落就是,福祸由人,随它去罢。想一想,老夫已经几十年没喝过故乡的水了。”
朱骥想了再想,虽觉得于谦这般做法干冒奇险,但毕竟也是比坐而待毙要强的多。要是这会躲出去,或是避而不出,堂堂大臣,反而会被人看轻了。
以于谦的打算,照常上朝,随班贺礼,这样毕竟是从容得体,也不会无事激出事来。况且,于谦自己说的谦虚,但他实在是对大明有着安定社稷的大功劳。正统十四年时,若不是有于谦挺身而出,以当时京师的人心和实力,恐怕京师不保,而整个北中国的大局,也早就糜烂不堪。
说的好点,是恢复到北宋的模样,说的不好,就是第二个南宋。
这样的大功臣,就算是当今皇帝的心腹,让太上皇不喜欢,但也总不至于就有要命的罪名?
最多也就是革职回乡罢了!
这么一想,心思倒是定了下来,朱骥决定自己亲自护卫于谦入朝,至于底下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等到天光大亮时,所有的内阁大学士、六部九卿、科道詹翰,再有五军都督府的下管军官,在京的公侯驸马众勋戚亲臣,接着是京卫诸指挥,京营带营统军的将领等,数百朝臣,一起自西华门入宫,接着再入奉天门,一起聚集到奉天殿的大殿之下。
仰望平台,今日大朝,事起仓促,那些平时能看到的散手仗,勋仗、象班,龙旗、宫乐,几乎一律不见。
平时再大的雪,这会儿也肯定打扫的干净,但今天的奉天殿下只是草草的扫了一下,残雪犹存。
而汉白玉的台阶和平台之上,站满了盔明甲亮的武士,再有的,便是身着飞鱼服,手按横刀的锦衣卫们。
等朱骥与于谦一起过来时,却是人人侧目。
朱骥先是意外,再看到那些扶刀而立,在奉天殿平台上来回巡逻的锦衣卫时,他才是恍然大悟。
“大人,”他向着于谦极惭愧的道:“我驭下无力,实在是尸位素餐,不管如何,我是一定要辞官的了。”
“人家也不会教你再干下去!”于谦冷然道:“你确实也不是这块料子,唉!”
于谦一到,以他平时的威望权势,每次朝会时,当然是众星拱月一般。虽然他崖岸高峻,向来对人不假辞色,自恃身份的人也不会来趋就他,但总有人上来打扫招呼,套套近乎,今日此来,除了朱骥之外,却是一个人也不见,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离远了于谦几步,这会儿谁都怕沾包,谁都知道,于谦必定要大倒其霉!
太上皇深入夺门而入,御奉天殿,以太后命重登大宝,复辟为帝的事已经确定下来,紧接着的,就是面见圣颜,确定大事,再接下来,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要重新洗牌了。
“节庵哪,你也来了?”
于谦刚到不久,左都御史耿九畴亦是赶到,一路急行,须浩然的耿九畴也是赶了一头汗出来,他看到于谦还在朝班之列,稍觉放心,走近过来,向着于谦低声道:“一会朝拜如仪,不可有什么异动。”
“是,我知道。”于谦苦笑道:“大局已定,现在大伙儿还在装糊涂,一会迷底揭开,我区区一人,还能有什么话说?”
“嗯,”耿九畴点了点头,只道:“且放宽心,吾辈位列台谏,有什么人要对你不利,我会说话!”
与于谦说完,耿九畴却是到了文官重臣元老的队里,与人挨个窃窃私语,但说的越多,此老脸上就越是难看,到得最后,他心中才渐渐恐慌,亦复绝望起来,看着不远处孤身一人站立如松的于谦,耿九畴心中难过之极,想说些什么,却是双唇颤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众人束手,在场的人不是虚语应付,就是冷然摇头,答应与他共保于谦的,竟是没有一人!
在这会儿,耿九畴才明白过来,所有的大明重臣,勋戚元老,竟是没有一人个愿意对于谦施以援手,他心中绝望,只是在想:“节庵难道就无有生路,无救了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f="http://.qdan.co" targt="_lank">.qdan.co</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