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门应声而开,步重华端着满满一碗红枣百合莲子粥配白水煮蛋,剑眉微锁:“怎么了?”
晨光从窗帘缝隙中洒进卧室,步重华剑眉星目、俊美无俦,明显是刚刚才刻意梳洗过,仔细看的话可以现他甚至还不嫌麻烦地给自己修了个鬓角;一身考究笔挺的衬衣西裤衬得他肩宽腿长,每一寸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都无声诉说着雄性荷尔蒙的魅力,直接拉出去走T台都不在话下。
他走进屋时空气中隐约浮动着冷杉一般清新而又沉郁的气息。是的,没错,连吴雩这么毛糙的小青年都能分辨出那是某款男士香水。
步重华他,一大早爬起来,给自己喷香水。
如果美色是一座囚笼,那么步重华显然已经把囚笼打造得坚固至极,然后把吴雩这只单纯的猎物成功捕获、上下扒光后哐当关进去了,笼子外面还噼里啪啦上了十八道大锁。
“你叫我做什么?”步重华站在床前挑眉问,活像从宣传硬照上直接走下来的顶级帅哥,出去能引来娱记追车的那种。
吴雩全身笼罩在他投下的巨大阴影里,半晌才咕咚一声,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步重华不动声色:“嗯?”
吴雩软弱地:“我想吃……”
我想吃辣条。
“——懂了,你想吃早饭。”步重华从容不迫地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这是我早上起来照着营养食谱熬的粥,趁热吃了吧,我就在这里盯着你吃完。”
那瞬间冷杉香气扑面而来,吴雩立刻屏住呼吸抵抗步重华周身无处不在的荷尔蒙,顽强地:“那喝完粥以后可不可以奖励我吃两根……”
“不可以,”步重华断然道。
随即他居高临下,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
“但可以奖励脱给你看。”
空气一片死寂,吴雩盯着步重华领口那截结实颀长的脖颈,表情空白。
叮咚!叮咚!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打破了这遗体告别一般的气氛,步重华拿起床头的平板一看大门监控,顿时愣住了。
外面赫然是他的亲大姨曾翠!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响个不停,绝处逢生的吴雩趁机把碗一推,一骨碌爬起来:“放开我让我走!你家人打上门来了!快!”
步重华从后腰死死拦着他:“先把粥给我喝了!”
“放手吧步支队!我们是不被祝福的!为什么不趁着年轻放彼此一条生路?!”
“你那条生路通往小区门口火锅店没错吧?!”
“什么?你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感情注定不能幸福你还是快让我走吧!”
“吴雩你给我下来!!这是三十楼!!”
步重华一把扛起吴雩,轰隆巨响摔上床,从床头柜抽屉里抽出手铐,哗啦上铐一气呵成。
下一秒吴雩震惊现自己的左手被牢牢铐在了床头铁栏上。
“我去把她尽快应付走,在我回来之前你敢溜试试。”步支队长在大床边站起身,喘息着活动了下脖颈,唰地系紧了领带,然后在这情|色犯罪片一般的场景里瞟了粥碗一眼,冷酷地吩咐:
“把早饭吃了。”
说着他在吴雩难以言喻的目光中转过身,嘭地关上了卧室的门。
·
“这几天严峫和停停他们已经跟我聊了很多,关于你们南城分局这次的抓捕行动,还有你和那位小吴警官的事……”
步重华家客厅窗明几净,完全看不出一门之隔的卧室里此刻正上演着手铐♂强制♂监|禁の重口味限制级十八禁。曾翠翠女士在雪白的大沙上坐下,忐忑不安地捏着衣角,咽了口唾沫说:“所以我考虑了好几天,觉得有必要亲自上门,好好跟你谈谈……”
步重华端端正正地坐在茶几对面,满面沉着胸有成竹,衬衣笔挺一丝不苟,谁也听不出此刻他声音里的僵硬:“是吗,太好了,他俩怎么跟您说的?”
曾翠小心翼翼瞟了大外甥一眼,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严峫说,他曾经亲眼看见吴警官为了从你身边逃跑,奋不顾身地从八楼上跳了下去。”
啪!
步重华额角瞬间弹起一根青筋,尽量和缓地道:“是有这么回事,但那其实是误会——”
曾翠赶紧:“我知道我知道,误会解除之后你用真情感动了吴警官,于是他第二次跳楼逃跑时高度足足减了一半,从八楼降到了四楼。”
“……不是的姨妈,严峫他根本是看人出殡不嫌事大,他——”
“虽然吴警官经常跳楼跑路,但其实你也跑过一次,跑路之前还用枪口顶着吴警官,威胁说再不停车的话,就要把他的脑袋打开花。”
“我没有打他的脑袋,我最后打的是玻璃!”步重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表兄就是个绝世巨坑:“——江教授呢?江教授说了什么?”
曾翠翠女士拽着衣角踌躇半晌,终于艰难地道:
“停停向我保证,你俩在一起是吴警官自愿的。”
“不是因为怕犯杀人罪才没有把你的头拧下来,骨灰也扬了。”
“……”步重华一只手撑着额角,半晌终于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从曾翠翠女士的表情来看,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是:这也能两情相悦,你们搞的是什么绝世虐恋啊?
“我不知道您来津海的一路上听那个姓林的孙子说了什么,但请您一个字都不要信。吴雩不是个暴力、偏激、走极端的人,相反他心里非常善良细腻,只是因为过往职业经历的原因,才比较容易对陌生人产生应激性的抵触情绪。所以绝大多数时候我的管束只是为了矫正他这种心理偏差,他自己也愿意配合,绝不是因为怕犯罪才没把我……的头拧下来的。”
“我对吴雩也是同样的感情。”步重华诚恳地望着曾翠,话锋一转:“我知道您心里觉得,只有亲眼看着我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谈场恋爱、结婚生子,才算对得起我在天上的父母,但很抱歉我已经找到了生命中唯一能够厮守的人,绝不会抛下他去追求什么家里有矿的相亲对象。我们之间的感情基础非常深厚,与表兄、江教授两人对彼此的感情没有任何分别,请您像理解他俩一样理解我们。”
客厅一片死寂,曾翠翠女士直勾勾盯着步重华,半晌坚定地吐出三个字:
“你错了。”
步重华:“啊?”
“停停从没当着严峫的面跳楼,停停可喜欢严峫了!”
……几个意思!吴雩也很喜欢我!!
步重华用力搓了把脸,深吸一口气,终于平复了砰砰直跳的白皙额角:“总之,我和吴雩已经决定彼此作为对方的伴侣了,我绝不会因为任何世俗观念或舆论阻挠而离开他……我们是两厢情愿的,请您千万不要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吴雩,请理解和支持我们。”
曾翠眯起眼睛望着步重华,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很多年前那个幼失怙恃的孩子,继而又从那熟悉的眉眼间,看见了自己亲妹妹的音容笑貌。
“你妈妈当年想嫁你爸的时候,也是这么跟家里人据理力争的,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曾翠停顿良久,怅惘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我每次想起她,总感觉一丝丝后悔,如果当时我没有……”
没有什么?
曾翠顿住了,没再继续往下说。
“不管怎么样说,你已经长这么大啦!”她猝然转移话题,感情复杂地长叹一口气:“只要你认为是正确的选择,就坚定地走下去吧!”
仿佛一块无形的巨石落地,步重华紧绷的脊背肌肉霎时一松,表面上却没有显出太多情绪,只低头短促地笑了下,再开口时声音戴上了一丝和缓:“谢谢您,姨妈。”
曾翠翠女士难得有点赧然,步重华善解人意地起身:“茶水凉了,我去给您倒杯热的来。”
宽敞的开放式厨房一侧隔出了个小门,步重华进了小门里简单的茶水间。曾翠坐在沙上,一边听呜呜烧水声,一边向四周打量。
她每年都会来探望步重华一两次,自然知道自己外甥的家有多干净、冷清、不近人情,强迫症一样的严谨背后是他那颗冰封不动的心。曾翠感慨万千望着展示柜里泛黄的夫妻合照,刚要伸手去拿相框,突然听见卧室门后传来一阵细微而诡异的动静。
“唔唔……唔——!”
曾翠:“?”
曾翠翠女士原地僵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紧接着只听门缝里:
“唔呜呜呜唔唔——!!”
不愧是建宁市刑侦支队长的亲妈、恭州市禁毒支队长的亲婆婆,对一切犯罪行为都有着超出常人的敏锐嗅觉。刹那间曾翠翠女士头皮一炸,寒毛悚起,下意识握住门把,呼地拉开——
下一秒,门外的曾翠与门里的吴雩四目相对,场景瞬间凝固。
床单被褥一片狼藉,吴雩侧躺在大床上,上身光裸,动作石化,这个姿势正巧露出了他右肩胛骨上的刺青和落在刺青上的吻痕,苍白肌肤红紫交错,劲瘦的窄腰上还残存着四个指印,充满了凌虐的美感。
而他之所以僵持这个别扭的姿势,是因为他一只手被金属手铐活生生锁在床头,看样子刚才正拼命挣扎,试图用力把手铐拗断。
曾翠翠:“………………”
吴雩:“………………”
曾翠翠女士剧震的瞳孔一寸寸下移,只见浴室门四分五裂,脚下散落满地木屑,无声昭示着昨夜惨烈的搏斗现场。
步重华的脚步从茶水间走近:“茶叶没了,我打了杯热咖啡,姨妈你稍微将就——”
声音戛然而止。
曾翠翠一寸寸扭过脖子,回头望着步重华,妆容精致的脸上表情空白,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惊恐:
“……捆绑监|禁不算两情相悦,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