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问,看这模样,章益玖也能猜到情况。
早有他的手下告知他被人击晕之后生的事。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贺汉渚已经走了。当时站台上很乱,副官带着人把守包厢,不料车上突然冲上来一拨全副武装的人,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副官就被缴了械,脑袋上顶住枪,剩下的人也不敢再反抗,贺汉渚就这么顺利地走了。
章益玖命站长和其余一干人全都出去,将放走了人的副官叫进来。
副官入内,目光躲躲闪闪,神色惶恐,低下头,大气也不敢透。
章益玖看似脸色阴沉,实则心里直呼庆幸,反倒有些感激那个把自己打晕了的人。
今晚顺利拦下贺汉渚后,他最大的担心,是在上火车前会出意外。只要上了火车,便就安全了。他做梦也没想到,途中竟会生这样的意外。
现在他是明白了,下个站点被控制住了,逼停火车。现在想想,很是简单。但在之前,他是真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招数,根本未加防备。
刚才那样的境况之下,自己要是没被打晕,不放,死扛到底,就是和贺汉渚彻底撕破了脸,把事情做绝了。他不愿意。但若放人,回去之后,就是自己的责任,他同样不好交待。
现在好了,事突然,那个说放行的人也不是自己,而是派来监视的佟国风的心腹……
章益玖冷冷道:“说是你下令放行的?”
副官早已没了先前的气势,沮丧无比,辩解道:“我也是没办法。倒不是我怕死,而是当时车厢里就那么大的一点地方,人又多,敌我难分,真开枪打了起来,咱们兄弟自己人也会伤到。再说了……”
他咬牙:“姓贺的平时就能收拢人心。我看他们根本就不想动手,就我一个人,能有什么用?我不放,还能怎样?”
章益玖不再说话。
副官见他脸色好了些,想他就算没亲口说放人,但现在人走掉了,他和自己终究还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他也没法完全撇清干系,心终于稍宽,便带了点讨好地商量:“章次长,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再调人去追?我全任你差遣!”
章益玖斜睨了对方一眼,冷哼了一声:“贺汉渚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们停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老子的头被人打破了,叫个郎中,现在还没到!追个屁,能追得上吗?”
副官是是了两声,又小心地道:“那怎么办?回去如何交待?恳请次长赐教。”
章益玖早就已经想到对策。反正人是一定要带个回去的。他眯着眼,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道:“还没过去多久,苏雪至肯定走不远的,打电话,设路卡!不惜代价,一定把人给拦下来!”
副官也是个官场老油条,岂会不知这是最惯用的太极大法。大鱼走了,那么带只虾米回去也好,好歹算是个同伙,总比两手空空要强。他忙应是,匆匆拿起电话,先打到定州火车站问情况。
郎中这时终于赶到了,章益玖坐下去,让郎中替自己包头。
副官接通了电话,和那边说了几句,停了下来,转过头,望向正在呲牙咧嘴的章益玖。
“看我干什么!不会连怎么抓人都要我来布置吧!”
章益玖心情恶劣得很,没好气地叱了一句。
副官忙道:“次长您误会了。刚才那边说,那个苏雪至根本就没走,现在人还坐在火车站里。”
章益玖一愣:“你带人,马上过去!”
副官应了声是,放下电话,匆匆离去。章益玖看着背影,迟疑了下,又道:“等下!我自己去!”
副官讨好地道:“次长你负了伤,你好好休息。我去,这回不会叫人再走脱了!”
章益玖没理会,匆匆出去,等在外头,终于等到汽车开了过来,坐进去,掉头回往定州。
凌晨四点钟。折腾了一夜的章益玖终于赶回到了出的火车站。透过候车室的那扇肮脏的破旧木门,他看见苏雪至坐在候车室的一个角落里,低着头,借着头顶昏暗的灯光照明,正在静静地看着摊于膝上的一本书。
章益玖命人全都留在外,自己走了进去,见他大约是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望了过来。
这个苏雪至,不但是贺汉渚的表外甥,受到他颇多的照顾,其人凭了医术,本身和京师里的不少大人物也有往来,章益玖自然也不想和他翻脸,又觉他年纪不大,也不想吓到人,便停了脚步,笑眯眯地轻声叫了声小苏。
苏雪至道:“章次长是来抓我的?”
章益玖一怔,略微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哪里哪里,你误会了。前路怕有凶险,我是来接你回京的。望你配合,莫叫我过于为难。”
苏雪至一笑,将书合拢,放回到了一旁的箱子里,提了起来道:“走吧,我跟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