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笑了笑,转而问道,“你本是出家人,不应该四大皆空吗,为什么要出来为官?”
余一自斟自饮,随后放下酒杯出言说道,“出家人每日礼佛念经,受人供养,而今天下大乱,世人苦难,受了人家的供养,吃了人家的米粮,关键时刻总不能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吧。”
长生有心重用余一,不管是结交朋友还是重用下属,前提必须是为人处世的想法一致,听余一这般说,长生甚是满意,随即又问,“对于当今时局,你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余一摇头,“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抓人破案我可以,运筹帷幄我不成,大人,你也不用多说,你虽然年纪小,但我佩服你,不管是人品心性还是胆识智谋,我都佩服你,承蒙你看得起我,我愿意跟着你,不为高官厚禄,只为能多杀几个贪官污吏,多活几个苦难百姓。”
听得余一肺腑之言,长生正色点头,“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朝廷让我管着户部还兼着御史台,皇上想让我干什么你应该也清楚,接下来咱们先把长安的事情收收尾,然后就得派你们去巡视地方,此前我已经派出了一些御史先去摸底,但这帮家伙阴奉阳违,偷着跑回来不少,终究不是自己人,用着就是不顺手。”
“大人做的是对的,”余一点头说道,“攘外必先安内,整顿吏治刻不容缓,百姓的日子本就过的艰难,如果再不惩治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民心就彻底散了。”
长生刚准备接话,便听到屋外传来了脚步声,他熟悉大头的脚步声,知道是大头来了,便站立起身,“我还有事,有空再来与你说话。”
余一点头应是,起身相送。
长生随着大头回到东院,对差役抓回来的药进行了仔细检查,确定无误之后方才让大头拿下去熬煮,杨开此前已经遭到过一次暗算了,而对方之所以暗算杨开,乃是因为杨开的周天神功可以吸取并转移灵气,在关键时刻可以为他补充灵气,他的混元神功本就霸道非常,再得杨开的周天神功相助,无异于如虎添翼。
长生的心情很是低落,处理完琐事之后就想回屋休息,但沉吟过后又改变了主意,离开御史台步行赶往户部。
朝廷想要拿倪家开刀,而他却抢在朝廷动手之前火速送走了倪家众人,此举肯定会引起皇上不满,明天早朝他得去,看看皇上和文武百官都是什么态度,而上朝总不能只带两个耳朵去,身为户部尚书,总得出列奏事,别的事情可以暂时不奏,但抄没贪官家产得了银两必须上报,这可是皇上最关心的事情,皇上想拿倪家开刀有多方面的原因,但其中肯定有充盈国库的考虑,若是此番抄得了足够的银两,皇上心里的怨气和不满也能少一些。
户部主管财政民生,是朝廷最大的衙门,即便到了晚上也有官员值班办公,长生自居中堂,然后命人将各司值守官吏喊来问话,在他的桌案上还摆放着大量下面呈上来的公文,在等候众人赶来的这段时间他便随手翻看案头的那些公文。
各州郡府县向朝廷奏报公事是有明确规制的,除了三品以上的封疆大吏,中低级官员是没有资格直接给皇上上折子的,不同的公务要分别上报给不同的分管衙门,户部管着财政民生,故此下面送来的公文都跟钱粮民生有关。
这些公文十份有九份是向朝廷要钱要粮的,有个成语叫青黄不接,青黄不接指的就是年初到夏收的这段时间,这段时间老百姓是最难过的,去年的粮食吃完了,今年的粮食还没收成。
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除了江南部分州郡,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处于灾荒的笼罩之下,地方衙门纷纷请求拨粮赈灾,不赈灾的直接后果就是死人,公文上写的也很清楚,自己的辖区内每天会饿死多少人。
除了请求赈灾,还有要钱的,要钱的这些公文大部分都是兵部转过来的,虽然大唐的军队大部分都在各地节度使的掌控之下,但这些军队名义上仍然是朝廷的军队,需要朝廷调拨军饷。
长生越看越生气,这都是什么事儿,这些军队朝廷根本调动不了,还得养着他们,这不是如假包换的养虎为患吗。
而最令他生气的是不养着还不行,这些节度使拥兵自重,言语傲慢,只道若是停军饷,就会‘难安军心,恐生兵变,’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恐吓和要挟么。
除了生气,长生更多的还是忧虑,倪倬对大唐多有悲观不是没有原因的,倪倬之所以悲观是因为倪倬比他更了解大唐眼下的情况,曾经如日中天,万邦来朝的大唐此时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