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封禹嘴角抽了抽,“就这么一小壶哪能醉人?”
这是小看谁?
顾清仪才不会告诉他烈酒的后劲有多大,等明儿个自己就知道了。
宋封禹高兴,顾清仪也没拦着,一小壶酒下肚,不知不觉话都多了起来。
“裴宿真是死得好,重要的是医案齐全,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顾清仪很意外,没想到韩曙这些人做事情这么缜密,医案这种东西可以伪造,但是能伪造的毫无痕迹却也不易。
“那现在朝上可有人提出异议?”顾清仪端了杯给宋封禹问道。
“自然有,不过这次傅行空却没出头,其他人自然也掂量一二。傅行空这老滑头,最会捡便宜。”
“傅行空纳了裴蕴秀,与裴家关系一向紧密,现在他都放弃了,想来别人自然也就不愿意花力气为裴家说话。”顾清仪说道。
看来傅兰韵还是成功劝说娘家倒戈了,想到这里,顾清仪对着宋封禹说道:“傅兰韵生为女子倒是有些可惜了,她这样的才干便是有些男子也不可及。”
宋封禹只觉得飘飘欲仙,头重脚轻,听到这话顺嘴就说了一句,“那比你也差远了,这世上的女子皆不如你。”
顾清仪愣了一下,看向忽然说起甜言蜜语的皇帝,果然这是醉了吧?
这人平常也爱逗她说些好听的话,但是这样的话还是第一次说。
等他明日醒了,就不知道想起来时心里怎么想了。
哈哈哈。
顾清仪特别高兴地扶着醉了的宋封禹就寝,大约喝醉的人都不讲道理,这人喝醉后不止不讲道理还特别粘人,顾清仪废了好大力气才给他换了寝衣,这样的天愣是出了一身汗。
沾床就老实了,倒头就睡的宋封禹,完全不知道顾清仪咬牙启齿,她让人送了水来,简单地擦洗一下这才就寝。
第二天一早,宋封禹睁开眼睛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揉着额头坐起身,昨晚的事儿慢慢的在脑海中回放,然后……就没然后了,宋封禹趁着顾清仪还在睡提脚就跑了。
昨天他还说什么,这么点酒怎么醉人,结果自己打脸了。
那么一小壶酒就连他都醉倒了,后劲儿够大的,看来销路一定好。
宋封禹努力将昨晚的事情都给忘了,让人传话给穆埠下朝后觐见。
今日早朝安静了许多,裴家的事情如今大势已定,裴济与裴宿先后离世,裴家在惠康也没有其他族人能占在朝堂上撑腰。
傅行空这个与裴家有姻亲关系的人都闭了嘴,其他人自然也就偃旗息鼓。
裴宿就算是死了,但是裴家泄露城防图的事情还是要查,还有韩曙送到廷尉的裴家与胡人勾结的证据,铁证如山,裴家这次要跌个大跟头。
韩曙这么一出手,朝堂上的众人何止是惊讶,简直是觉得后背凉。
韩曙背后是谁,赵王!
赵王是谁?
最不中用的皇族,但是就是这个最不中用的皇族,他的手里居然握着裴家通敌的证据!
赵王自打陛下登基后就一直缩着脖子过日子,这些人都忘记了有这号人存在,现在猛不丁的扔了个炸雷出来,这才是最吓人的。
借着这一股东风,宋封禹趁机说了科举的事情,果然又遭到反对,他立刻退一步坚决要举办制科。
这下子朝堂上又沉默了,科举他们极力抵制,若是制科还要抗拒到底的话,他们怕就是下一个裴家。
谁也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又会掌握哪家的证据,赵王的反水之前谁能想到?
科举虽然被否,但是制科通过,宋封禹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不甚高兴的样子。
早朝完毕,宋封禹一颗都不耽搁,让人立刻去太学传旨制科一事,整个太学都轰动了。
没多久,惠康城传遍了陛下要从太学选才举办制科的事情,那些家贫,家世不好的学子,简直是喜极而泣,听说他们齐齐对着皇宫的方向叩,久久不愿起身。
制科就在半月后,时间虽然紧,但是大家的情绪非常的高涨,积极准备,整个太学沸腾了。
等到制科成功举办的消息传出惠康抵达各地,那么前来太学求学的学子会更多,各郡县举办的庠序也会有更多的孩子入学。
有了期盼,人才会有了动力与希望。
宫内宫外喜气洋洋,宋封禹这几日心情都极好,这就导致顾清仪这几日就分外的没精神,这人过剩的精力全都花费在她身上了。
好在终于等到了制科开考,宋封禹的注意力被转移,顾清仪总算松口气,虽说没有被耕坏的田,但是天天这么辛苦,也实在是受不住。
前段日子朝堂政务不顺,宋封禹没有精力做这些,现在事情一顺,这人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刹都刹不住。
制科开的仓促,且这距离重开太学不过半年,顾清仪琢磨着结果不会很好。
毕竟寒门世子就算是好学,不惜辛苦读书,条件毕竟有限,只说书籍种类以及能拜读的老师就制约了太多。
书籍受限,老师受限的情况下,全靠自己自学读出来的天才肯定不多。
好在这次制科只是宋封禹投石问路,等到事情传扬出去,能吸引更多的人来惠康,对寒门学子打开的这一道大门,才会逐渐兴旺起来。
而且,这次制科能举办,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制科选举出来的人才不会得高位,家世不及,再加上与士族的拔河中做出一定妥协,这些人多会做些浊吏的官职。
官职不怕小,只要有能力,在宋封禹有意识的培养下,肯定会逐渐晋升,就看他们这一批人的定力与能力如何了。
而且,不要小看浊吏,这些士族养尊处优惯了,就算是身居要职,其实真正办实事的还是下头的这些小官吏,只要这些位置逐渐换上宋封禹选拔出来的人,日复一日,就等于将朝中基层与中层的官员握在手中。
只要这些干实事的人忠心与宋封禹,那么将来朝政的推行就能有序的进行,不会出现太大的阻挠。
等到制科多举办几次,科举再慢慢的推行,那时候朝中的景象自然大不同,等到那时候世家反应过来也已经迟了,因为中下层官员已经被宋封禹掌控,届时要架空这些人就容易操作了。
顾清仪知道宋封禹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但是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让她钦佩不已。
制科选士正在火热进行,顾清仪这边也没闲着,年下军演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瞿坚简直是一日三回去堵元狄。
这次裴家的事情告一段落,瞿坚更是理由充分,拖着元狄前往帮忙。
顾清仪知道后也只是笑笑,元狄需要跟这些官员们好好相处,现在就是好机会。
她的书案上压着几封裴韵菘求见的折子,裴蕴秀不过是傅家的一个姨娘,裴家强盛时自然人人捧着她,现在裴家一倒,她一个姨娘自然没有求见她这个皇后的能力。
裴韵菘……
顾清仪并不想见她,不见她都能想到裴韵菘会说什么,既然是都给她添堵的话,又何必见她给自己找不自在。
宫外的裴韵菘到处求人送了求见的折子进宫,但是顾清仪却理都不理她。
裴韵菘失魂落魄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到这一步。
明明不久之前裴家还如日中天,她抵达惠康如众星捧月。
可现在呢?
她知道二叔的死肯定有蹊跷,但是他们没有证据。
现在她的嫡亲兄长与堂兄都在怪她,口口声声若不是她非要招惹顾皇后,又怎么会给裴家招来再难。
她真是气的满脸黑,这样的话他们怎么说得出口,便是没有她,难道陛下就会轻易放过河东?
当初为什么家里支持她联姻,不就是为了家族?
现在倒好,事情未成,他们就把罪名全都压在自己头上。
裴韵菘这段日子过得简直是地狱一般,如今就连姑姑她都见不到了,去傅家见人,那傅夫人话说的倒是好听,但是一口咬定姑姑病了不能见外客……
裴韵菘自打出生就没遇到过这样多的挫折与打击,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还有赵王……
当初那个在自己父亲面前都要弯着腰的人,现在反手就给了裴家一刀,这一刀才是最致命的,若不是赵王拿出那些东西,陛下又怎么敢这样对裴家。
裴韵菘猛地又咳了一声,她前日出门受了风,回来后就咳嗽不止,昨日还了热,好在她一向运气好,郎中说吃几服药就没事了。
“女郎,定北王妃来了。”香堇快步进来面色凝重的开口。
傅兰韵?
裴韵菘抬起头,她知道,傅兰韵这时候来,必然是来看她的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