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冷眼旁观,见刘光世麾下诸将,唯有这王德大名向来闻知,这番表现也不足为奇,倒是王德身后,有一大汉也是面无惧色,见王德与岳云相斗,虽然惨败,他竟还有跃跃欲试之意,心中大奇,不禁向那人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先不提防他问,然后便是昂答道:“末将朱全!”
“哦?”岳飞略一点头,脑中想了一想,却不知道对方是何来历。
只又问道:“此番兵败,你又有什么话说?”
朱全嘿然一笑,摇头道:“败了便败了,旁人无能,我又没有战死,有什么好说的。杀便杀吧,末……老子提着脑袋闯江湖,早便该死了。”
岳飞点一点头,也不言语,便挥手命人将这些人全数带下。
那适才被他问话的却是大将郦琼,被人推过他身边,却是面色青白,惶声叫道:“岳将军饶末将一命,末将必定结草衔环以报!”
岳飞面露厌恶之色,也不理他,只命人将他立刻推下。
待各人被推到一旁,他才轻声向着岳云道:“旁人就算了,王德与那朱某人,先寄押下来不杀,待我禀报过陛下,再作处断。”
他心中也很是奇怪,按说杀刘光世也罢了,他的心腹大将,却并不一定要以死来抵罪。主将要用兵,身为部下,自然是无条件服从,就军纪来说,并没有什么错处,不一定要全数杀了才好。
其实赵桓当日只是下诏杀刘光世,连同刘光世麾下的十几个统制一起杀掉,却是因为诏书不明,只是令秦桧诛刘光世及其部下从逆罪大恶极者,秦桧想了一想。便令将统将以上悉数杀掉,却是他自己的主张。
他吩咐下去,过不多时,十几个统制和副统制被五花大绑。先押在山门一边。
这么一会功夫,已经有不少看守的禁军将士和几个服侍赵构的内侍听到了风声,乱哄哄跑将出来,伸头缩脑,窥探这边的动静。
岳飞皱一皱眉,薄怒道:“怎么办的事?”
也不待他多说。立刻有几个小军军带着部下,跑将过去,将闲人赶开。
这些人就算是犯罪当斩,到底也曾经是高级军官,众人知道岳飞的心思,绝计不肯让这些旧日同僚太过难堪。
将这里的事安排妥当,岳飞却是摇头叹息。皱眉向岳云道:“对刘光世不便用强,况且他在康王身边。你们不必跟来。我自己过去便是。”
“是,父亲。”
岳云倒全然不担心乃父地安全,岳飞闻名后世,是他威名凛凛战无不胜的岳家军,却很少有人留意。他原本出名,声名显闻于世。却是他一声傲然远超于常人的武艺。
最为时人所知的,便是他地一身神力和极为精准的射术。
岳飞所拉的三石力的强弓。自己挥洒自如,除他之外,当世时只有在富平之战时勇救宗弼的韩常可以勉强相比。
枪术,更是神乎其技。
当年他在八字军王彦麾下时,就经常率领小队人马,屡立战功,就是因着这一身傲人的武艺。
岳云适才能轻松击败王德这个勇将,在岳飞面前,却仍然是远远不如。
如此这般,别说刘光世只是一个纨绔子弟,赵构身边也没有武士,就算有上几十上百地,却也并不值得岳飞放在心上。
赵构被囚于显忠寺正殿之后的后殿大院内,因着正殿供着佛像,赵构也只是住在正殿左侧的偏厢内。
岳飞一路泰然自若,得到这后殿院门前,自己先解下佩剑,交给身旁那个身形瘦弱,满脸惶恐害怕之色的小宦官。
见他手兀自抖,岳飞竟是微微一笑,道:“你不必怕,没有你们的事。”
那小宦官原本惊慌之极,被他一语安慰,方才觉得心中安定不少,满怀感激的应了一声,又将赵构与刘光世所在的偏厢指明,这才退在一边。
岳飞轻轻摇头,知道无论何时何处,出了何种变故,最倒霉地,其实还是这些无根无基的下人。
他顾不得多想,信步入内,到得赵构地厢房外,便自己大声报名道:“浙东制置使岳飞,求见康王殿下。”
话音未落,只听得房内一阵脚步纷沓,片刻过后,一双手将偏厢的木门霍然推开,赵构面色苍白,先是大步向前,双足刚踏在石阶之上,眼神中却又是一丝犹豫,略一沉吟后,便伫足不前,只向岳飞问道:“卿所来何事?”
他虽然是极力压抑自己,岳飞何等样人,如何听不出来眼前的这个康王,其实内心极其害怕惶恐。
他心中感慨,只觉得眼前此景,简直是残酷滑稽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