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一批快马离开都河使者行辕,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驰往东京开封,当夜幕降临时,一封从澶州送来的奏章已经摆在了太皇太后的病床前。
太皇太后刚喝了药,有些昏昏欲睡,但是关于这种关系到国家稳定的大事,值事的太监也不敢马虎,所以刘过的奏章一到,立刻就呈给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勉强打起精神,将刘过的奏章看完,一张原本因为病痛失去血色的脸变得越苍白,随即又从苍白变成赤红,太皇太后把奏章往床边的太监怀里一摔,大怒道:“竖子敢尔!”
一旁的梁惟简吓了一跳,他知道这奏章是刘过派人送来的,太皇太后这时候骂“竖子”,十有八九是在骂刘过了,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替刘过惋惜道:“哎,本来多磨砺两年,说不定会成为一个杰出人才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止步于此了。”
“宣刑部尚书进……”
太皇太后马上下命令,说到一半忽然又停住,旁边的梁惟简心子一下子提起来,忍不住想道:“您老到底是让刑部尚书进宫还是不进宫啊?”
太皇太后犹豫了片刻,又改口道:“让张士良来见我。”
梁惟简双眉一挑,如果是让刑部办理的话,还是普通的案子,张士良则是七名“勾当皇城司公事”之一,太皇太后这时候宣他来,可见是要把这事交给皇城司了。
只有牵扯到国家稳定的大案、要案才会让皇城司去办理,可见这次刘过捅的娄子有多大!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身材矮胖,慈眉善目的张士良就一路小跑赶到庆寿宫。跪在太皇太后的病床前行礼道:“小的张士良,拜见太皇太后。”
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大朝会那样隆重的场合,朝臣见到皇帝或者太皇太后是不用下跪的,不过张士良能从众多太监中脱颖而出,成为皇城司的七名脑之一,靠的就是“谦卑有礼”,所以见到太皇太后当然要用最隆重的礼仪。
“马上派人连夜赶往澶州,协助刘过调查粮食被哄抢一案。”太皇太后却没心情对胖太监的行为表示赞赏,直接下命令道。
第二天一大早,刘过起床推开窗户,只见天上白云如缕,晴空万里,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心情不由得大好,心想:“太皇太后派来查案子的人今天应该从东京出了吧。”
菁儿进来服侍他洗漱梳头,吃完早点后,刘过换上他那身绯红色的官服,头上戴上乌纱幞头,顶着两只忽闪忽闪上下颤悠的帽翅出了后宅,去前堂视事,刘过的“开山大弟子”王亶早已经准备妥当,在外面等候,见老师出来,连忙躬身请安。
刘过看着面前这个清秀腼腆的少年,感觉像在看小一版的自己,难得的是王亶不像自己那么不学无术,据乔七说:王亶昨晚一个人看书直到三更天才睡,可见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少年。
好孩子大家都喜欢,刘过现在看着自己的这个学生也十分满意,微笑着让他免礼,自己走过去在座位上坐下,王亶连忙下去捧一碗清茶上来,恭恭敬敬地放到他的手边,然后垂手侍立一旁,听候刘过调遣。
刘过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处理公文,这时代的人写公文喜欢旁征博引,明明三两句话就说清楚的事情,偏偏要写的花团锦簇,仿佛是写文学作品,若是功力不到家,你连主题都不一定找得出来。
当然这些难不倒刘大才子,他很快地就处理完了几份公文,交给一旁的王亶送给相关人去落实。
刘过正想歇一会儿喝口茶,赵偁又来找他。
赵偁这两天都在工地上,今早刚刚赶回澶州就来见刘过了,他拱手请示道:“刘使者,澶州的筑堤工作已经安排妥当,现场有工部和户部、以及当地官员负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赶往大名府?”
因为治理黄河工程量浩大,不可能一段段地修下去,必须是好几个施工点同时施工,才能尽可能快点完工,所以澶州只是他们的第一站,下一站便是大名府,刘过的临时办事处也将设在哪里。
现在他和赵偁是上下级的关系,所以刘过也用不着对他客气,他稍一迟疑,便道:“先等两天吧,等户部拨往大名府的粮食到了我们再过去,不然把民夫都召集起来了,却没有饭吃,也是一件麻烦事情。”心里想的却还是灾区的粮食问题,他想知道到底王肇有没有参与到阻止外地粮食进入灾区的阴谋中。
“那下官今日再去工地上看看。”赵偁躬身回答道。
相对于刘过,赵偁是个标准的工作狂,在他眼中,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好像很少考虑工作以外的事情,让他来做都河副使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赵偁刚离开不久,就有三名吏员模样的人到了刘过的行辕前,向守卫打了个问询,客气的询问道:“请问刘使者在吗?”
守卫是东京来的禁军,自觉比这些地方胥吏高出不少,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是户部派来协助刘使者的胥吏,如果刘使者在的话,劳烦这位大哥进去通报一声。”对方带头的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谦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