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蓦然抬眸,一扯背上长弓,抽箭,搭箭,挽弓,拉弦,箭出若流光飞闪,众人只瞧见白羽箭在空中出一道锐光,接着那正和天香公主说话的婢女竟眉心中箭,生生就那么站立着没了动静。
声音戛然而止,那婢女面上神情凝滞,双眼还盯着天香公主,身子依旧保持着倾斜弯腰的动作,唯独两眉间被插上了一支白羽箭,多了个大窟窿。若没这白羽箭提醒着众人,他们还在等她继续说下去,可此刻众目睽睽,无人怀疑,那婢女其实已经死了!就这样栩栩如生地死在了箭下!
好可怕的箭法,随着那箭出方向望去,旖滟甚至并未起身,依旧跪在地上,她缓缓收回高举的长弓,神情清冷。
没人能想到旖滟竟会在圣驾前,在那婢女说话时,就这么一箭结果了她的性命,即便是避嫌,她也不该如此啊。更何况,那圣驾前动箭这可是大不敬,而那婢女也非常人,她可是天香公主的贴身婢女啊!这霓裳郡主太猖狂胆大了!
便连夜倾都眯着眼眸沉定地锁着旖滟,琥珀眸中色彩变幻不停。而君卿洌更是惊地背脊一直,心下一紧,猛然转头瞧向正座的隆帝,见皇帝面上丝毫不见怒意,反倒眸中略含激赞欣赏,他又瞧向一脸淡然,一身清冷跪在那里的旖滟,忽而扬唇晒然一笑。
此刻天香公主才反应过来,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已然断气的婢女,那婢女黑亮的眼眸明明还盯着她,可眉心却有两道殷红的血慢慢从黑洞洞的箭口渗了出来,沿着鼻梁眼窝往下淌,婢女明明面上神情宛若活人,可那血流出来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样诡异惊悚的一幕,简直比婢女惨烈死在眼前更叫她毛骨悚然,害怕惊惧,天香公主出一声比一声更高的尖叫来,踉踉跄跄地从坐榻上爬起来,谁知她惊恐起身之下一脚踩到了裙摆,人非但没站起来而撞在了那婢女身上,那婢女向后倒,她也跟着扑了上去,就倒在了婢女身上,脸和那张瞪着眼睛淌着血的死人脸对个正着。
天香公主又出两声尖叫,从婢女身上滚爬下来后便再难承受刺激,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旖滟敢保证,这次这个公子是绝对惊吓过度晕厥了过去,绝非装的。
四下静寂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跪在那里神情淡淡好似什么都没做过的旖滟身上,半响,盛易阳才反应过来,跌撞着从席上起身冲到了旖滟面前,跪下推她,道:“还不快向陛下和摄政王爷请罪!”
他说罢便欲叩,旖滟却是一笑,扬眉道:“一个敢攀咬污蔑女儿的贱婢,射杀便射杀了,何需请罪!”
她神情孤傲,言罢瞧向隆帝,道:“皇上,臣女早先在山谷见过射在白如玉眉心的那一箭,臣女听闻好的仵作能从尸中箭的伤口力道等瞧出射箭人的用箭习惯,臂力情况等,甚至还能据此找出凶手来。方才臣女那一箭和白如玉中箭位置尽皆一样,皇上可请刑部仵作细细验看,定然能还臣女清白。”
她言罢又眸光一转瞧向了夜倾,扬眉理所当然地道:“摄政王殿下,公主的此婢女卑贱之身竟敢目无尊卑,主子不问便随意插话,还插足我中紫国事,信口诬蔑于本郡主,这知道的会说她不懂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受公主或摄政王指使,故意插手我中紫国事的,这若是因此而影响了天乾和中紫友好,可还了得?本郡主为两国长久交好利而私自处决了她,想必摄政王殿下深明大义,性命神武,是不会因一个小小贱婢而怪责本郡主的吧?”
旖滟当众射杀了他天乾国的宫女,将天香公主吓晕,照她这么说倒还是为他天乾国好了。夜倾回视着旖滟,却也高高地挑了下眉。他未言,隆帝却已端杯,道:“朕这个霓裳郡主是个眼中不容沙的性子,那宫女确实信口开河了些,摄政王还请多担待才是。”
隆帝却是袒护旖滟的,百官先是一诧,随即纷纷恍然,隆帝今日在天乾国使臣面前丢了颜面,这会子霓裳郡主是借着宫女大胆妄为一事替隆帝找回了场子,也难怪隆帝会护着她。
不管出于何,一个宫女在这种场合随意说话,还污蔑她国郡主这都是不当的行为,理亏在前,此刻又有隆帝举杯在后,夜倾都是没有办法追究的。他又深深瞧了旖滟一眼,这才举杯,道:“隆帝客气,是本王疏于管束了,来人,还不快扶公主下去歇息。”
天香公主是自己吓晕过去的,可怨不得人家旖滟。
跪在地上的千安王见同是一样处境,旖滟却可嚣张狂妄洗清嫌疑,而他却要带着子孙跪在这里战战兢兢,不仅有后生可畏之感。只是旖滟的话也提醒了他,是啊,白如玉头上箭伤可以证明沈璧是清白的。他老眼一亮,随即又苦笑摇头。
从箭伤寻真凶,因取证性不高,到底只能做参考,并不能做实证来用,旖滟当时不在现场,更不曾涉嫌其中,自然可用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沈璧却不能,他可是人赃并获,其它所有实证人证都在指向他。千安王不由一叹,他便想盛旖滟那奸猾的女子不会如此好心提醒于他。
“好了,都平身吧,此事太子多上些心,早日破案。”
“儿臣遵旨。”
君卿洌应罢,旖滟等人也都站了起来,生此等事,隆帝和众卿也都没了狩猎的兴致,隆帝摆驾回宫,夜倾等天乾过人自然也随同离开。
旖滟也随之准备回京,却于无人处旖滟正抱着新的的宝马亲热,沈雨姐妹寻了过来,沈雨率先冲上来逼近旖滟,恨声道:“是你,是你陷害地我大哥!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旖滟闻声回头,瞧着沈雨却是盈盈一笑,漫不经心地道:“哦,沈小姐跑过来就是说这个吗?事实如何,沈小姐不是最为清楚吗?”
她言罢见沈雨面色狰狞,又是一笑,欺近沈雨在她耳边轻声吐气,道:“沈家妹妹倘使心疼哥哥,为何不把实情告知令祖父,为令兄洗脱罪名呢?”
这两姐妹是知情人,自然知晓是旖滟陷害了沈璧,但是旖滟却一点都不怕这两姐妹会将此事给说出来。沈璧是沈家嫡长孙,又从小被千安王夫妇悉心教养长大,寄予厚望,沈雨和沈晴虽也是王府嫡亲的孙女,但和沈璧比,那在沈老王爷心中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两人是不敢将此事告诉千安王的,不然只她们的祖父便会一顿鞭子抽死她们。
果然,旖滟言罢,沈雨脸色一变,旖滟退后一步,目光落在较为克制的沈晴面上,道:“沈姐姐是聪明人,两位可都到了要出嫁的年纪,这时候倘使被祖父厌弃,呵呵,一辈子兴许就毁了哦。”
旖滟声落,沈晴便是一个咬牙,上前拉了还欲叫嚷的沈雨,生拉硬拽地便远去了。
两姐妹走远,东边却传来几声击掌声,旖滟一惊,眯眸扭头瞧去,却见一个挺拔的身影从树后阴影中走了出来,正是夜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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