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年8月17日,周五。
庞大的英格兰主力舰队在经过两天的谨慎航行后,终于来到普利茅斯港外。但展现在海军上将迪恩眼前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北方一海里外的普利茅斯港,泰马河出海口一片浓烟,还未烧尽的战舰残骸在波浪的推动下搁浅在海岸,大片的垃圾覆盖了港口水面,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在肮脏的水花中起伏着。
岸上,那片作为英格兰最重要的本土海军补给基地的仓库区已经面目全非,无数补给品都化为了焦炭。
“将军阁下,普利茅斯带来消息,昨夜停泊在港口的分舰队发生了事故,几艘船的库存火药发生爆炸,大火又蔓延到岸上,烧毁了补给仓库……”站在迪恩后面的,是37岁的罗伯特.布莱克,一位今后出台英格兰海军第一部纪律条令、奠定英格兰海军数百年传统的未来海军上将。
“你觉得像是意外吗?布莱克先生。”迪恩苦笑着连连摇头。
打从伦敦出发后,他就一直带着某种强烈的不安,总觉得有一双奇特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舰队主力。如今驻泊普利茅斯的分舰队8艘战船基本全灭,自己的预感也成为了现实。
“就算是一场阴谋,我们依然占有数量优势,而且我们的每一位船长都经验丰富。”布莱克比海军上将显得更加乐观,“没人比我们更熟悉这一带的大海。”
“但我们的意图。敌人也许已经知道了。”迪恩忧心忡忡地摩挲着船舷的木栏,对着瘫痪的普利茅斯海军基地深深叹了口气。
没有了退路和援军的英格兰海军主力舰队,用了两天的时间在普利茅斯尽可能地补充了部分兵员后,再次航向了英吉利海峡西面的凯尔特海。不过现在。迪恩已经预料到了对手将有所准备,自己的突袭战斗将变成强攻。
而迪恩更大的预感,则是华美欧洲远征舰队也许会采取“旁观”的态度,这种猜测从普利茅斯的分舰队被烧毁后就变得异常清晰起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那么恰到好处地摧毁自己的分舰队,那也有能力在必要的时候突然杀出来。
……
8月20日,周二,正午,晴。
大型纵帆战列舰圣玛丽安娜号、圣地亚哥号,领导着一支西葡联合海军,正在锡利群岛东南15海里的洋面巡游。全舰队由15艘西班牙战舰、4艘葡萄牙战舰组成。当然。舰队后面还吊着1艘“莫名其妙”的华美海军扁鹊号医疗舰。
从数量上看。西葡联合海军要比即将前来的英格兰主力舰队少了近一半,但平均吨位和火力却比对手高出一大截。尤其是圣玛丽安娜号和圣地亚哥号上装备的舰炮,都是最新式的美式加农重炮。还有数百支应对接舷战的最新式34a型后膛燧发枪。
从加勒比海赶来、接替圣克鲁斯侯爵阿尔贝指挥作战的西班牙海军上将弗雷迪,此时也紧张地举着望远镜,不断在东北方向来回扫着。他自认为军事才能不比圣克鲁斯侯爵这样的海军宿将差多少,但一想到要和前段时间几乎扫灭西班牙舰队的英格兰海军上将迪恩对决,心里就没来由的心虚。
可恶的美国人虽然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情报,甚至连大致交战时间和区域都画了出来,但结果却以自己的战舰需要维护为由,拒绝派出主力参加这次海上联合拦截。回头看了眼舰队最尾巴的那艘悠闲的华美医疗舰,弗雷迪心里暗暗冒火。
不过他也无法过分指责,据说华美舰队主力其实也没闲着。还在封锁圣乔治海峡,并为圣克鲁斯侯爵指挥的西班牙陆军提供火力支援。而后面的锡利群岛的圣玛丽斯岛上可是停泊着即将金塞尔港的新一批运输船队,岛上更是存放着上万吨的补给物资。只要稍有闪失,整个联军都将陷入比之前更糟糕的境地,费雷迪是没有退路的。
“英格兰人!”旗舰桅杆顶部的瞭望哨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呼喊,甲板上的西班牙官兵们都毛孔为之一紧。
一分钟后,命令下达,圣玛丽安娜号上敲起了急促的战备警钟,数百西班牙官兵开始在军官的呵斥下,手忙脚乱地将舰炮推动到位,洗刷炮膛。
西南风,西葡联军从一开始就占据了上风位,而从北而来的英格兰主力舰队,则不得不航向转向偏东南,以应对大战来临前让人崩溃的逆风局面。
虽然风向对己方十分不利,但迪恩依然将整个英格兰主力舰队分成了两部分,其中12艘将从战场外围绕行一个极大的弧形,重新迂回到上风位,从西葡联合舰队的侧后发起夹击。而他自己则亲自指挥剩下的23艘战舰直接和对方主力缠斗,一副打算不惜代价要将对手全歼,然后在黄昏后突入锡利群岛的气势。
这样一来,至少在两个小时内,迪恩的本队战舰数量就不再占据数量上的绝对优势,甚至因为大部分战舰都是征调的小吨位武装商船或海盗船,无论是水兵数量还是火力上,都要低于西葡联合舰队。尤其是对方阵容里那两艘压得视网膜发麻的大型战舰,更是让迪恩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一个小时后,在“西班牙绅士先开炮”的气氛下,西葡联合舰队的圣地亚哥号用右舷舰炮向400码外的英格兰战舰首先发起了齐射,掀开了凯尔特海会战的序幕。
忍着如雨而来的葡萄弹奋勇接敌的英格兰战舰,表现出了大无畏的海上拼刺刀的精神。在300码距离上和一艘西班牙战舰错身而过,迪恩依然没有下令开火。而西班牙战舰的又一轮齐射终于在一艘英格兰小型战舰上打出了让人咋舌的画面。
至少十几发24磅或18磅开花炮弹打碎了那艘小船的船壳,半数以上都发生了爆炸。黑火药炮弹爆炸的火焰即便远比华美的高爆炮弹弱势许多,但依然引发了无法控制的大火。腾起的烟雾和大火,让西班牙战列舰上的水兵发出了疯狂的叫喊。仿佛他们的委屈都得到了洗刷。
虽然摧毁了第一个目标,不过,西班牙人很快就发觉自己尴尬了。因为这次齐射过后,他们至少在三分钟内还处于再次装填状态,而英格兰的应战队列已经快要进入200码距离,那一排排打开的炮窗露出的黑洞洞的大炮,似乎在等着报复。
距离200码,迪恩的座舰“伊斯特利”号终于找准了自己想要的目标,少数的32磅老式青铜重炮混合着更多的12磅美式中型加农炮打出了一次极为精准的齐射。即使有着华美特有的若干木质船壳铁筋加强工艺,圣玛丽安娜号的右舷也遭受了程度不小的损伤。
被打碎的船壳装甲飞溅起比灼热实心炮弹杀伤力更恐怖的锋利木屑。炮甲板和上甲板顿时惨声四起。数十名水兵血肉横飞。几面风帆也被链弹摧毁。被绞烂绳索的风帆垮塌而下,船速为之一降。
两艘为躲避旗舰减速的葡萄牙战舰,不得不朝东转向。不过也恰好把左舷对准了伊斯特利号前面的一艘英格兰中型战舰,几十门12磅美式加农炮适时打出了齐射。
不到300码的距离,铺天盖地的烧灼到发红的实心弹当场把掩护旗舰伊斯特利号的英格兰中型战舰打得千疮百孔,灼热弹引发的大火瞬间点燃了炮甲板的火药桶。一片片如海浪一样翻滚的火焰和冲击波从船舷的炮门接连冲出,一连串的气浪撕开了船壳,抛射出里面的尸体和燃烧的木头构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