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计策,再不同人看来便会有不同的感受。
例如周祥春给崇祯献的离间之计,在周祥春看来,无非是能忽悠一下圣上,让他安心等着事态展而已;而在崇祯看来,就是绝妙的很,可以离间东江同建奴,让二者无法联手攻击辽东;到了梁稷眼里,此计更进一步得到拔高,太神了,轻轻松松破解掉了程本直苦心经营的十二金牌召岳飞之计。最后,倘若到了范文程眼里,便会认为不过是王启年的恶作剧罢了,这离间计也太粗浅了。
却说接到崇祯的密旨后,袁崇焕、程本直二人陷入了绝望之中,而梁稷则不得不装作一起绝望。唯有影响最大的当事人,不知情的祖大寿还在一边傻乐。
过了半晌,袁崇焕才回过神来,对着祖大寿开口道:“圣上密旨,复宇你务必要坚守锦州两个月以上,擅自撤退者斩!”
刚刚还傻乐的祖大寿也开始傻眼了,正是怕哪样来哪样,刚才不是还说可以随意撤退么?
于是这货赶紧朝袁崇焕跪下,开口道:“督师,大寿还是那句老话,倘若只是建奴一家来攻,锦州倒还是有几分守住的把握。倘若建奴伙同东江一起来攻,锦州万万守不住啊!” 这货还真会说话,一开始说十成的把握,眼下便变成了几分的把握,再接下去说不定就是有可能了。
袁崇焕却咬着牙开口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卧槽,果然就是这句,祖大寿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纵观明末的历史,以崇祯之死为分界,总体可以分为两段。前半段文官视武将为草芥,想弄死就弄死,武将们一点反抗能力没有。后半段各地军阀兴起,例如左良玉,例如江北四镇,到了这个时候风水轮流转,又变成了武将视文臣为草芥,想弄死就弄死。
如今还是前半段,袁崇焕开口说出这句话,祖大寿一点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唯有磕头领命。
见着祖大寿面色惨白,梁稷便站来出来劝道:“复宇无需忧心!回去之后,好好整理军备备战吧。倘若有需要大帅点头,或者宁远支援的地方,不妨现在就开口。”
祖大寿感激的看了一眼梁稷,继续磕头对着袁崇焕开口道:“督师既然下令死守,末将必当誓死守城。只是督师大人也知道,咱们在前沿除了锦州、右屯之外,还有大小堡垒数十个。倘若分兵死守,各自为战,不仅各堡垒都守不住不说,还会分薄了锦州的兵力。可否让末将将各堡垒驻军撤回,集中兵力防守锦州?如此或者能增加几分胜算。”
梁稷听了此话,便帮着祖大寿开口道:“大人,祖将军说的有理。如今建奴强而咱们弱,当放弃那些小城小堡垒,集中兵力固守锦州、右屯方为上策。”
旁边程本直却跳出来开口道:“梁先生此言差矣!辽东大小堡垒,无不是百姓血汗,大人心血,安忍一朝弃之。再说倘若主动撤回各处驻兵,岂不是说这些堡垒毫无用处?朝中大臣会如何想?圣上会如何想?到时候他们便会问,这些堡垒如果有用,为何如此轻易弃之?如果无用,何必要浪费民脂民膏修之?只怕此事传回京师,大人会被人攻讦不战而逃。”
说完之后,程本直又专向祖大寿开口道:“祖将军,大人待你不薄!你又怎能忍心让大人因此事被朝臣攻讦!”
程本直这货实在太过奸诈,直接抬出了袁崇焕这尊大神。当着袁崇焕的面说出这句话后,祖大寿就完全没有拒绝的可能,总不能当着袁崇焕的面开口说:“朝臣愿意弹劾大人就让他们弹劾大人去吧!我只要能守住锦州就行!”
梁稷便开口反驳道:“此言大谬!除了锦、右外,辽东各处堡垒均十分狭小,无法驻扎大军。一旦建奴大军攻来,便有如沸汤泼雪一样,各处堡垒必然会转眼失陷。到时候锦、右等地的守军风闻各处堡垒相继陷落,必然会军心大乱,士气低落,又如何全力防守?”
程本直捏了捏嘴角的胡子,开口反驳道:“梁先生此言才是大谬。建奴大举来攻,即使各地堡垒相继陷落,消息也传不到锦右,又如何会影响军心士气?倘若各处堡垒有溃兵逃回,则必然是贪生怕死之辈。此等临阵逃脱之徒,祖将军可直接在城下斩之,勿使入城便可。”
说完之后,又对着祖大寿开口道:“复宇,我可是为你着想啊!朝廷严旨让你守住锦州数月,而你又没有把握,何不把责任往下面分?复宇回锦州之后,不妨向驻守各堡垒的将领下令死守。到时候最前面的堡垒挡住建奴大军数日,中间的堡垒又挡住数日,后面的堡垒再挡住数日。各处堡垒相继迟滞建奴大军,能给锦州争取不少的时间。等到建奴大军来到锦州城下,说不定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复宇便只需要再坚守锦州一个月即可。如此下来,岂不是要轻松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