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禄闻言规规矩矩的跪下磕头道:“多谢皇上怜悯,可如今乃是多事之秋,南方长毛贼匪气焰嚣张,屈从文事也未必能够安稳一世。奴才还是想能够亲自领兵上阵杀敌,为父报仇的。求皇上成全,求皇上成全。”
一旁桂良闻言大惊,急忙呵斥道:“荣禄!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皇上恩典,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你竟然不知好歹?!”
“唉……”咸丰抬手打断桂良的话接着说道:“你也不用吓着他,我荣禄这小子倒是个可造之材。”
有了咸丰这个评语,荣禄略略有些欣喜,他跪下身去黯然道:“皇上,工部的差事并非奴才所长,奴才还是想到军前效力,奴才也不想一蹴而就,只要能到南边征讨长毛贼,就算只为马前卒亦心满意足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磕头,话语中都带着悲音,恩禄等三人见状只得跟着一起跪下也道想要上阵杀敌,为父报仇,一时间殿上满是四兄弟的哀求之声。
咸丰倒也被四人的话语声打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殿上伴驾的有军机大臣尚有祁寯藻、魁麟、彭蕴章、穆荫等人,亦都是闻者伤心,心下恻然。
魁麟为人圆滑,出咸丰有心栽培几人,但又怕再派几人到军前去,若是有军功倒也罢了,若是有什么死伤,未免会被人说咸丰刻薄寡恩,人家一门忠烈,就只剩一个男丁了也要派上战场去厮杀,皇帝圣德仁厚的名声难免受损。当下魁麟踏上一步,一打马蹄袖,跪下道:“皇上,难得荣禄这孩子有心报效,但他们几个都年齿尚幼,见识尚浅,到了军前难免受苦,不若先委派为侍卫,过得几年,气力长了,见识多了,再行拣拔外放为武官也可。”
祁寯藻、桂良、彭蕴章、穆荫等人都出言附和,咸丰嗯了一声道:“也罢,就免去荣禄工部的差事,改授三等侍卫,也在大门上行走。”
荣禄似乎还想说什么,桂良眉头一皱,狠狠的瞪了这小子一眼,荣禄微微一怔,只得低下头去,但脸上满是不豫之色。当下咸丰又勉慰几句,让四人跪安。
出得大殿来,荣禄长长的舒了口气,恩禄走上前来皱眉道:“荣禄,你是怎么了?工部主事不好么?做文官有什么不好?偏偏要往我们哥儿几个侍卫头衔上凑?武职向来比文事低上一等,你这是何苦来?三叔泉下有知只怕又要责骂你了。”
荣禄心中憋屈,冷冷的说道:“我只想早点离京,南下找长毛厮杀去,大丈夫建功立业便在这时,躲在京城受人白眼,仰人鼻息你乐意吗?”说罢也不理会恩禄三兄弟,自个儿便走了。
荫禄皱眉上前来道:“小荣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啊,话里怎么带刺了?”
恩禄轻叹道:“或许是三叔过身他心中憋闷吧,咱们今后一道在宫中当差,互相有个照应也好,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回儿吧。”
……
养心殿上,荣禄四人跪安后,咸丰的脸色阴沉下来,抓起桌案上一本奏折狠狠执于地下,厉声喝骂道:“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常大淳、程矞采和罗饶典的奏折说引兵再攻长沙受挫,提督鲍起豹阵亡,折兵数千!昨日才收到长沙失陷的消息,怎么今日败报就这么快到了?!”
祁寯藻、桂良、彭蕴章、穆荫、桂良等人都是战战兢兢,祁寯藻更是满脸羞赧之色,两份奏折上所说的长沙失陷的日期相差两日,说明长沙失陷后,罗饶典、鲍起豹等人是押了两日才奏报朝廷,是以两日后反攻长沙的败报是湖北巡抚常大淳和程矞采所上,和长沙失陷的败报只相差一天送到京城。还亏得祁寯藻昨日给众人说尽好话,却不想罗饶典和鲍起豹玩了这么一手,他们定是想回攻长沙得胜后,败报与捷报相差不多时送递御前,或可减轻罪责。
祁寯藻硬着头皮道:“想是罗饶典和鲍起豹急于收复失地,奏报得晚了,又或是差役在路上耽搁……”
“切词狡辩!”咸丰几乎是咆哮起来:“朕不要再听你们的修辞文饰,给朕下旨,将罗饶典和一众长沙出逃官吏就地革职拿问,悉数解送上京,交刑部从重议处!朕这次一定要杀上几人,否则人人都可拿朕来戏耍!你们一个个心中无君无父,官官相卫,朕迟早被你们糊弄成那崇祯皇帝!”
养心殿上咸丰皇帝将一众大臣骂了个狗血淋头,下旨捕拿长沙一干官吏,气头上的咸丰谁的劝说也不听。出逃长沙的官吏被悉数拿问,震动颇大,但却间接帮了远在长沙的太平天国西王萧朝贵一个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