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贵略略欠身道:“此事小弟是这般想的,从前满人入关之后,杀了不少敢于反抗的汉人义士,一直奴役我汉人,如今我们起兵驱逐胡奴,何不反过来,也一般杀了那些敢于反抗的旗人,对于那些恭顺奴媚的旗人,我们可以将他们编入苦役,一样的役使他们,一刀全都杀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杨秀清长出了口气道:“原来你是这般想的,只可惜天王那边定然不会准许,而且将旗人编成苦役,还需要耗费兵力监押,浪费粮食供养,以我天国现下人物之力也做不到,回头还是尽数剿除干净好了。”
萧云贵心中一紧,杨秀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判处城内上万旗人的生死,似乎在他来,这些都是无关紧要之事。但城中这些旗人和汉人杂居已久,很多人都是打断皮肉连着筋,一下子都杀了,也不知道会让多少人心寒。想到这里,萧云贵忍不住道:“兄长,这……”
话还没出口,杨秀清摆手打断道:“此事不必再多说,你没杀一个旗人,天王已经很是恼怒了,现下天王来了,你不能还做好人,咱们是杀官造反、驱逐胡奴,就该做足了,一个不留的全杀了,你不敢杀么?”
萧云贵摇摇头,手心里全是冷汗,只得编了个话道:“小弟军中有很多湘人,都是当地的子弟,那些旗人久居长沙,都是乡里乡亲的,只怕新军们下不了手。”
杨秀清哼了一声道:“那正好,就让这些新军去动手,一来练练胆色,二来也好断了他们回头的念想!”
萧云贵身子微微颤抖,这样做会大失人心,但在杨秀清凌厉的目光逼视下,他只得躬身领命。
杨秀清见他服软,轻叹一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能投效我太平的人多是穷苦之人,和旗人大户多有仇怨,不会动摇军心的,这事必须由你去做,否则天王那边可交代不过去。”
杨秀清老是拿天王来压自己,萧云贵一时间也弄不明白,这究竟是天王洪秀全的意思还是他杨秀清的意思,口中只得先答应下来。
杨秀清又道:“至于那些城中的富商大户,进城后要严加查实,从前若是做过清妖官吏或是和清妖结交深厚的,一律抄家没财,所得全部充入圣库,也不必和他们客气。”
萧云贵一听头一下子又大了起来,照杨秀清这个分判办法,城中又会剩下几个落之鱼?但凡是富商大户人家,哪一个不是和清妖有些关系的?这么一干,岂不是将城中富商大户一扫而空?这么做和杀鸡取卵有何分别?况且自己答应过那些人,只要按时纳捐、交税,太平军是不会为难他们的。
想到这里萧云贵急忙说道:“兄长,城中大户富商此时多有纳捐、交税,对天国并未有不敬之处,全都抄没家财,今后咱们向谁收税去?”
杨秀清皱眉道:“把他们的家财抄没之后,田产分给天国百姓,让百姓交税。那些富商大户都是为富不仁,我们当初举兵,不就是为了均平富、有田同耕吗?怎么这会儿你又手软了?朝贵,我怎么觉着你和从前不大一样?做事瞻前顾后的,都不似从前坚定了。”
萧云贵心中一突,一颗心狂跳不已,可别让杨秀清出来自己这个萧朝贵是个西贝货,当下急忙说道:“是这样的,小弟入城之后,让那些大户富商纳捐钱粮,他们也捐了不少,还捐纳了不少棉衣、号衣,而且还重开市铺,繁荣长沙市面,稳定了城内实货供需,所以小弟想着他们对天国也算有功,便答应他们不为难他们。小弟不敢应承,是怕被人说小弟出尔反尔,不守信义。”
杨秀清面孔一板斥道:“你糊涂!怎能如此许诺?那些人都是为富不仁之人,若非欺压百姓,如何能聚拢如此众多家财?所得家财皆是不义之财,他们纳捐之数不过是九牛一毛,对我天国有何功劳可言?除非他们能像韦正、石达开那样,散尽家财,充入圣库,投身天国,那样才算是有功劳!要让他们散尽家财,你说他们肯吗?!”
萧云贵默然无语,来杨秀清对圣库极为钟情,定要将这个圣库制度强加在长沙城内,把城内财物全都充入圣库才会甘心的。
杨秀清烦躁的摆摆手道:“我也不让你为难,入城后本王亲自办理这事,你不用管,要是有富商大户找你求情,你可不能再手软了!”
萧云贵忍下一口气,虽觉得有些对不起朱昌琳他们,但也是没有办法,除非自己现下就和杨秀清翻脸,才有可能救朱昌琳他们,但现下自己根本没有翻脸的实力,而且内心里来说,为了朱昌琳那些人和杨秀清翻脸,似乎也还达不到那个程度。除了心里大骂杨秀清短视之外,萧云贵一时间竟然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