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娘微微一鄂,正色道:“这种话可不能胡说。”跟着温言道:“宣娇,从前我也和你说过,让你收收性子,现在可不比当年还在金田,这会儿都是统带千军万马的人了,可不能由着性子来。还有啊,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要记着有些话只能在心里说,可不能对人说。难怪西王让我来着你,你一定是说错话了。”
洪韵儿跺跺脚气道:“明明我说的话就是对的,他们一群大男人偏不听,那个混蛋还呵斥我。”
当下苏三娘问起情由,洪韵儿把刚才的情形照实说了,苏三娘微微笑道:“你可冤枉西王了,他那是在维护你啊,要是当真惹恼了天王和东王,打你一顿板子都是轻的。这些话你该单独和天王、东王说,在众目睽睽之下,你让大家怎么下台?”
洪韵儿轻叹一声道:“我也知道他是为我好,不然我也不会听他的来这里。我只是气不过,我们女子说的话有时候明明是对的,他们也不肯听。”
苏三娘松了口气,她知道这野丫头的脾性,倔强起来三头牛都拉不回来,早年在金田就曾公然质疑天兄的权威,差点闯下大祸,今日也是一般的口无遮拦,好在没向从前那样不撞南山不回头,当下微笑道:“宣娇啊,你知道为何如今我能做上女军军帅,而你只能统带锦绣营?”
洪韵儿侧头道:“你几年前就起兵反清,一直领兵打仗,比我能干得多,江湖上的声望也高。”
苏三娘摇摇头道:“不对,天国之内女子之中,论才智武艺,你都不逊于我,又是天父六女,西王王娘,珠堂千金,本来我一个后入者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过你的,但就是你的性子太过倔强、急躁,不懂得进退,所以天王、东王才会让我统带女军。”
洪韵儿微微一愣,低头沉思起来,苏三娘微笑着拉着她的手道:“宣娇,虽说我天国对待女子如姐妹一般,但千余年来都是男尊女卑,那些大老爷们敬重咱们不假,可心里其实是不起咱们的,所以你说的再有道理,那些大老爷们又如何肯放下身段听一个妇道人家的言语呢?自从入了太平,我一直都是少说话多做事,让我怎么做就怎么做,事后再向天王、东王说说自己的心得,总之就是成与不成先去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回头再说,可不能当众抗命,这是大忌啊。”
洪韵儿有些明白过来,什么天父六女、什么珠堂千金,什么西王王娘,说到底都是那些大男人封给的,在历史上洪宣娇在萧朝贵死后渐渐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或许就是因为她的性子所致,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这个人的话语权都被和谐掉了,最后竟然不知所终。穿越起初,洪韵儿很高兴能附身在洪宣娇身上,因为这里是太平天国,对女子还是比较尊重的,不似清廷那边,女子就只有生孩子、教孩子的份。但现在来,自己还抱着后世社会的想法,以为太平天国是男女平等的,现下听苏三娘一语道破天机,才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荒谬可笑。后世发展到很高的文明程度,都还没能真正的达到男女平等,更何况是现下清朝年间?或许真像苏三娘说的,自己该考虑一下要如何为人处事了。
洪韵儿俏脸一阵红一阵白,苏三娘又笑着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其实西王这个人不错,对你又好,虽然似粗鲁,但实则粗中有细,你别的王爷都纳了好几个王娘了,他还守着你一个,你就应该知足了。要是哪天他一个不痛快,一口气纳十几个王娘,你又哭给谁?”
洪韵儿哼了一声,捏紧粉拳道:“他敢!”
苏三娘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为何不敢?”
这四个字让洪韵儿呆住了,是啊,他为何不敢?萧云贵这个风流少爷和自己说白了,也就是同学关系,在这个黑暗蛮昧的时代,他真要是翻脸不认人,自己还真是够受的,他就真纳十几个王娘,自己又能如何?还真的杀了他不成?
苏三娘见她不说话,低声道:“其实啊,你想申持自己的主张,没必要和那些大男人起冲突的,你身边就有一个男人值得你好好辅助,只要他肯听你的不就行了?咱们女子对待男人啊,就要像放风筝那样,一收一放,才能把他攥在手心里,否则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西王是个好人,也是天国的柱石,值得你真心辅佐。我是没你这个福气,你可以通过辅佐西王,来实现自己的抱负,而我就只能受命而行啊。”
说到这里两女都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苏三娘又笑了起来,她便是这样的乐天,只听她道:“萧家家眷也进城了,九妹把他们安置在浏阳门旁的朱家别院,小有和直唤要找母亲,你要不要现下就去有和?”
洪韵儿脸一下变得煞白,跟着又涨得通红起来,苏三娘说的就是洪宣娇和萧朝贵那两岁多的儿子萧有和,这个小冤家也进城了,自己又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