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衡山县逃回来的散兵游勇,这些大头兵为了逃避罪责,夸大了长毛的厉害,但陶恩培何等眼里界,几声质问之后,那些兵勇的谎越撒越大,后来圆不住了才说实话。
原来当日长毛大军到了衡山县城十余里处时,消息传到衡山县后,衡山县令、将官便脚底抹油开溜,至今仍是下落不明,城内的兵勇一当官的都跑了,便一哄而散,有些便往衡州跑来,其实大家都没清长毛到底有多少人,更别说探明长毛动向了。
闻言陶恩培一度有些怀疑长毛真的只是故布疑阵,搞了个声南击东的把戏,其实进兵要旨还是东进。揣着疑惑一直挨到黑夜,在北门城楼望出去还是一片漆黑寂静,派出去的探马也是回报尚未发现敌踪。衡州府至衡山县水路一百六十余里、陆路一百余里,照理说长毛真要南进的话,也该有动静了,难道长毛虚晃一枪又缩回去了?
这一夜是如此的寒凉,陶恩培一夜都在城北守着,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便马上登城查。好在和春也不敢大意,青草桥畔他派了三百人驻守,每次登城到青草桥头点起的三点篝火就说明城外一切如常,陶恩培这才放下心来。
除了担心城防之外,陶恩培一直努力改善着逃难百姓的安置之所,他号召城内大户捐了一些粗布、草席和竹竿,给百姓们自行搭起些窝棚来遮风挡雨,好在城内钱粮充足,陶恩培瞒着和春匀了些官仓的米粮出来粥济百姓,加上大户捐的一些米粮,倒也足够敷用。
本来陶恩培取官仓米粮来用乃是大罪,但他也不在乎,他知道官场黑暗,像这种军粮输运之时,各地官员多有截留的,也不算什么稀奇之事,只消军粮运到之后多报些损耗便可遮掩过去,兵荒马乱的谁会在意这个呢?但偏偏这件事让和春知道了,这家伙假公济私之下,天亮之时便差人拿问陶恩培。
到了和春帐中,陶恩培倒是光明磊落,坦言承认是匀了部分米粮出来粥济百姓。
和春却阴测测的笑着说:“陶大人啊,这军粮可是军中要物,岂可私取发给百姓?如今大战在即,没了米粮教兵勇如何应战?”
陶恩培气往上冲:“本官只是取了一些出来粥济百姓,这些百姓要是没有吃的,迟早也变成贼寇!再说了,大江南北谁不知道运粮里面的道道?我这取了又不是自己私用,而是给百姓们用啊!”
和春暗笑陶恩培耿直,不懂官场黑幕,这种事岂可宣之于口?当下沉下脸道:“陶大人,你这话便是将我大清的官吏可都构陷进去了啊,你有何真凭实据如此说?此间之事我会据实上奏朝廷,上报制台大人!”
和春到没有权力处置陶恩培,只是命人将他圈禁在县衙之内,转头便命人写了奏折和公函分报清廷和徐广缙处,心中一边暗笑,这陶老头碍事得紧,这次还不弄得他乌纱不保?
这一天也没有长毛的动静,和春派了探马一直探查到衡山县,倒是见到城上还插着长毛的旗号,显然长毛贼只是在衡山县停驻,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南下。
和春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长毛贼这支偏师乃是虚兵,想要令徐广缙回师的疑兵之计而已。
第三日清早,和春被属下唤醒,“总镇大人,大事不妙,东南东洲岛被长毛贼占据,正东渡而来,前锋已经攻下城南花药山了!”
和春一下子吓得清醒了大半,厉声喝问道:“什么?!长毛不是还在衡山县么?这些长毛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没人回答他,城南传来的隆隆炮声已经让和春无法再追问下去,只得带着戈什哈匆匆赶往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