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上萧云贵吩咐完之后,林李二将对望一眼,林凤祥上前说道:“西王以国事为重,实乃天国之福,但说句不该说的话,要是天王、东王当真疑忌咱们,西王就算把全部城池让出去也是无用,咱们西殿只要还有兵马,说真的,天王和东王还是会有疑心的。”
萧云贵有些惊讶的着林凤祥,这老实人的话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自己让出南京等城池,其实并不是真想讨好天王和东王,他是做给天国广大军民的,同时也是做给清军的,说明他西王没有贰心,让天国臣民安心,让清军死心。他也知道自己手上只要兵马强盛,天王、东王的疑忌之心就不会消除,但眼下还不是摊牌的时候,西殿急需一块根据地站稳脚跟,有了稳固的后方,他才能考虑别的。
李开芳也道:“不错,西王,咱们老在前面冲杀,别人在身后捡便宜,咱们西殿何时才算真有自己的地盘?沿途杀来,城池、兵员、钱粮、火器都是咱们西殿自己打出来的,别人何曾出过力?如此还要疑心咱们,那还不如当真拥立西王扯旗单干,省得受这鸟气!”
萧云贵心中一阵安慰,林李二将的话代表了跟随自己多年的西殿老兄弟,他们是西殿的精髓所在,有他们的忠心,自己就有不败的资本。也怪不得他们会有此想法,西殿乃是前军,每战必定都是先锋,但拼杀一场之后,诸将士的官位始终比不上赖汉英这些皇亲国戚高,辛苦拼杀之后,还被人疑忌,任谁也受不了。更何况西王一直是他们的首脑,在西王麾下胜仗连连,让这些老兄弟更加忠心于自己,而其他的新兵多是湘湖鄂皖子弟,很多人连天王、东王都没见过,自然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忠心可言,现在的西殿就是以西王马首是瞻的。想到此处萧云贵颇有些心动,提前扯旗单干似乎未尝不可啊。
左宗棠清咳一声却道:“二位将军之言西殿上下将臣都明白,只是如今最大的敌人乃是清妖,咱们西殿这样干只会失掉天**民之心,此事万万不可。”
萧云贵听了左宗棠的话后,才升起的念头马上消散,点点头道:“不错,我是天国的西王,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西殿绝不做背叛之事!况且让出沿江城池和南京也未尝不是好事,咱们可以收缩兵力,继续东进,攻取更加富庶的苏浙闽赣之地以为根本,不必留恋一城一地的得失。”
王闿运微微颔首道:“不错,让天王和东王占据南京也好,有他们在前面顶着清妖,我们西殿用兵可以更加从容一些,祸兮福兮,凡事有失必有得,放弃南京和沿江城池也不一定是坏事。”
众人一起向王闿运,都觉得这书生说得有道理,萧云贵摸着下巴点点头道:“不错啊,本王近日还在为分不出太多兵力下苏浙苦恼,原打算继续招募新兵,但眼下南京城内有近百万军民百姓要吃饭,粮食还是有些紧张的,壬秋这个说法不错,有失必有得,放弃南京和演讲城池,咱们西殿可以收缩兵马,另图苏浙闽赣四省,南京这个大包袱就丢给别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众人都是笑了起来,萧云贵抚掌笑道:“好吧,大家计议已定的话,便由左先生执笔奏书,言辞一定要恳切,只说南京六朝古都,可供天国定都,西殿将士尊请天王、东王移驾,沿江城池也将一并交割出去,请天王、东王另遣悍将镇守,以为南京根本。同时给沿江诸将下令,命他们做好交割准备,马上抽调部分兵马东进南京,咱们不能等天王和东王到来再开始攻打苏浙,咱们要马上开始苏浙之役。一来等天王、东王到了,咱们西殿兵马有个去处;二来不能让清妖有喘息之机,清妖有这种谣言便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他们好有喘息之机,我们就偏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说到这里萧云贵对林李二将道:“南京城内留下五千守军之外,其余兵马你们二人统领,林凤祥领兵取瓜洲,李开芳领兵取镇江,等其他诸将兵马到后,咱们议取苏杭!”镇江、瓜州是南北水运的咽喉所在,太平军控制上述地区,就等于掐断了南北漕运往来,抓住了清廷的命脉。北方经过多年的过度垦殖,加上小冰期末期气候的恶劣,产粮和经济作物都不足以支撑这个庞大帝国的机构运转,京师自满清入主以来,都是靠南方解往的漕粮养活,清廷的财政基本上靠漕银支撑,太平军向江南的进军,定会给予满清前所未有的恐慌。
林李二将大声领命而去,左宗棠也吩咐王闿运下去草拟文书,三人走后,左宗棠抚掌说道:“西王还需忍耐些时日,此刻还不是自立的时机,需效仿明太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不可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还是要让天王和东王做这个出头鸟,等咱们实力大增之后,便不王而王了,不需计较那些虚名。”
萧云贵点头道:“此事我明白,咱们马上收缩兵力,准备攻取苏杭,进兵上海,东取苏浙为家,下闽赣为藩篱,一般的有回旋余地。”说到这里他摸着下巴皱眉道:“只是本王在想清妖那边会是什么人造如此恶毒的谣言?此人才智如此之高,也如此熟悉我天国,端的是个劲敌。”
左宗棠沉吟道:“此人必是大敌,可差白泽堂人等明察暗访,查出之后,先除之而后快。”
萧云贵重重的嗯了一声,冷冷的说道:“不管是谁挡在本王面前,都要除掉,何况这人如此危险!”
计议已定后,左宗棠自去办理公务,内堂只剩下萧云贵和洪韵儿两人。萧云贵回头时,只见这四眼妹兀自在那里沉思,口中不时还念念有词,萧云贵奇道:“你在念叨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