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王府政事院旁左宗棠单独一间的书房之内,萧云贵见到了正在处理公务的左宗棠。西王府政事院有三进三出的院落,共一百余间屋舍,西王府的两相六部三十六司办公地均在此处,左宗棠的左相议事书斋便在居中的政事院左侧。
新政开始,萧云贵为了方便各部司处办公,便一股脑的把各部都设在了西王府内。随着新政的深入,各部司职能的越加完善,官吏增多之后,西王府政事院已经开始渐渐容纳不下这么多的部司人员办公了。甲寅年初之时,左宗棠就建议萧云贵还是把各部搬出西王府去,在西王府左近择地单独设各部衙门。萧云贵也看出随着西王府的扩张,自己的西王府再也容纳不下这么多部门时,也就同意了左宗棠的建议。如今六部衙门正在建盖之中,只等年末建成后,各部便将逐渐搬出西王府办公了。
左宗棠看了看萧云贵一脸的晦气之se,知道在苏州之内能给西王气受的除了那位太平之花外,也不做第二人想了。西王夫妇经常吵架在西王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左宗棠也不好做那三姑六婆的和事老,是以从不说起西王内院之事,当下清咳一声道:“西王,这李秀成之事我已经准备好章程了,请过目。”
萧云贵接过左宗棠递来的文书后,才略略回过神来,当下坐直身子细细看了起来。左宗棠见西王有了正经事做便一扫刚才那晦气脸se,倒也颇为满意。这位王爷倒也公私分明,不受私物影响。
看完那章程,萧云贵缓缓说道:“大体就这样办,不过李秀成之弟李明成和李秀成妻弟宋永祺两人要重办。这两人公然违反新政均田制,强取豪夺霸占近五万亩田地,又编造伪证诬陷地方良家大族勾结清妖,经将人家一族百余口尽数诛杀,实在是无法无天,只判绞刑轻了,将二人带到人家宗族祠堂外点天灯!这两人点一百次天灯都不为过!”
左宗棠点点头道:“原本属下也是这个意思,但随后想到李秀成始终是西王还要大用之人,加上这次动的李秀成亲眷心腹颇多,太过重判只怕让李秀成面上不好看。”
萧云贵哼了一声。大怒喝道:“这叫什么话?他李秀成的面子还大过新政律法去了?在本王这里没有什么人情面子。只有律法!”看到左宗棠微微变se。萧云贵压住火气。温言道:“左相,记得当年和你相识之时,你可是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怎么这会儿官做大了,胆子却变小了?”
左宗棠微微躬身道:“当年屡试不第心中压抑,如今身居高位才知高处不胜寒,一言一行都当谨小慎微,不能再由着自己的xing子胡来,否则落笔一字之差便可能苦了一方百姓,是以属下越来越小心了。”
萧云贵听了哈哈一笑,站起身向左宗棠行了一礼,正当左宗棠诧异之时,萧云贵接着说道:“本王给左相赔礼了。刚才本王心情不好,才对左相口出怒言,是本王的不是,请左相别往心里去。”
左宗棠松了口气,原来刚才西王冲自己发怒是因为受了那位的气,当下苦笑道:“西王身系天下福祉,担子也重,有些火气是常事,发出来也就好了。”
萧云贵笑了笑道:“左相那句不能再由着自己的xing子胡来,正是说给本王听的,今后本王不会因为情绪而影响政事了。”跟着萧云贵踱了两步后接着说道:“刚才左相说的担忧本王也曾想过,但李秀成这件案子是咱们苏福新政后第一件大案,李秀成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他的亲眷心腹家将都是仗了他的势才敢这般胡为。当初本王看到白泽堂禀报上来的材料时,本王也曾经犹豫过,本王也在想会不会是白泽堂查错了。但随后情报司、监察司几个司部都查到相同的材料,而且已经有百姓到苏州来上告,本王才下了这个决心。”
说到这里萧云贵顿了顿,轻叹一声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咱们国人数千年来都是这般德行,总觉得自己手中有权力了就该为自己谋些私利,总觉得自己立了大功,国家就该多给一些,不给就自己巧取豪夺。本王这次就是要借李秀成这个案子敲打下面的人,本王要让他们知道不管是谁本王都不会徇私,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哪怕李秀成是我手下第一爱将。”
左宗棠嗯了一声道:“西王所言甚是,新政起步艰难,断不可因为有人为谋私利而尽废。只是将来再启用李秀成时,属下担心他会心存芥蒂。”
萧云贵沉吟道:“左相,本王这个时候重办李明成、宋永祺两人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住李秀成,这件案子李秀成虽然大多都不知情,但军民议论起来时只会说他李秀成的不是。本王只有重办了他的亲眷心腹,才能保住李秀成这个帅,也是为将来再启用他做些铺垫啊。他李秀成不会不知道本王的苦心,若他连这个都想不到,本王将他投闲置散再也不用也不是不行。”
左宗棠微微一笑道:“原来这才是西王的真实心意,属下也曾想到过,只是不知道猜得对不对,只有这样相试一番。如今属下也要用些伎俩才能听出西王的真实用意,西王的帝王心术果然又进了一层。”
萧云贵微微有些惊讶,为何要猜测自己的心意?难道手下人都是看自己的心意在办事么?当下萧云贵沉声说道:“左相啊,本王不想咱们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变得那么复杂,既然咱们起了新政的头,今后就按章办事便了,不用管本王什么心意不心意的。看当权者心意办事也是咱们的陋习之一,权力只能用来限制权力。否则绝对的权力只会带来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