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商议之后,经过三天的充分准备,韦昌辉用强行的手段,把在京的文武百官“请到”北王府。北府女官一点名,独独缺少胡以晃。
韦昌辉冷笑一声问道:“豫王何故不至?”有人禀奏道:“豫王久病在床,向殿下告假。”韦昌辉冷笑道:“怕是心病吧!若不能下床,就给我抬来!”
约一炷香功夫之后,胡以晃终于被“请”来了。不过,不是用床抬来的,而是骑马来的。胡以晃昂首挺胸,走上北府大殿,韦昌辉见胡以晃面如满月,皮肤红润,笑着说道:“豫王面无疾色,何故称病不出?”胡以晃从容答道:“病分百种,表里不一。单看外貌,是看不出所以然的。”韦昌辉心虽不满,但为了收买人心,还是忍耐下来,急忙欠身让座。
胡以晃闪目观看。但见大殿内外,站着二百牌刀手。他们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韦昌辉身后,站着二十名彪形大汉,一个个紧握剑柄,怒目横眉,严密地监视着百官的一举一动。胡以晃顿时猜透了韦昌辉的用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再看文武百官,一个个战战兢兢。面无人色,忐忑不安地站在大殿两侧。
稍停片刻,韦昌辉装腔作势地说道:“今天把诸位兄弟请来,有件事说明。昨天,天父给我托了一梦。他说指派我执掌天国权柄,辅佐天王成就大业。我跪在地上叩头固辞。天父坚持不允。他说。这是天意,任何人不得违背。天兄也指示说,天意是不能更改的。并且,叫我向尔等转达天父的圣谕。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被天王洪秀全承认的天父代言人杨秀清已死,天兄代言人萧朝贵可是好端端的在苏褔省,他们会替韦昌辉说话么?在人们心目中。越来越清楚了。谁都明白,韦昌辉在瞪眼骗人。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于揭穿真相。大殿里死一般地寂静,除韦昌辉的干叫声外。毫无反应。
北殿尚书张春厚,怕他的主子无法下台,接茬说道:“众位大人,听清了吧?六千岁说了,这是天父的圣旨,无法改变。就请列位签署名字吧,好请六千岁早日得掌天国大权,代天王管治四方。哪位先签,嗯?”这时,早有人准备下了文房四宝。并且,还把一幅黄绫子,铺到另外一张桌案上。
大殿里仍然是一片寂静。韦昌辉的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紫,额角上的青筋越鼓越高。二眸子中闪着恶光,扫射着每一张面孔。突然,他停在蒙得恩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蒙大人,您先领个头吧!”张春厚见了,忙把毛笔递去。
蒙得恩站到人群中间,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冷地说道:“我不签!”“啪!”韦昌辉把桌子一拍:“你敢违抗天父的圣旨?”“天父的话我没听见。我只听到了狂人的呓语。”“你说谁是狂人?”“你!就是你韦昌辉!”蒙得恩突然提高嗓音,手指韦昌辉,说道,“国家将兴,必出良将;国家将亡,必出妖孽。我们好端端的太平天国,坏就坏到你们手中。你出身书办,欺压乡里,早就有罪于民。我天王体天父好生之德,不咎既往,将你收下。论战功,你比不上东、西、南、翼四王;论品德,你比不了满营众将。然而,在天王的重用下,你才登上北王六千岁的显位,凡有一点儿血肉的人,能不铭刻肺腑以报恩德乎?偏偏遇上了你这个人中的败类。你乘人之危,兴风作浪,假传圣旨,残害无辜,干下了数不清的坏事。今日,又明目张胆谋位篡权,还妄想把我们拖进火坑。哼,用心何其毒也!你记住,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你之所为,定会留下骂名千载,遗臭万年!”
“放肆!”韦昌辉气得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先要你的命!看咱俩谁死无葬身之地!”蒙得恩说:“大丈夫生而何欢,死又何惧。只要死得清白,我就会含笑九泉!”
“杀了他!”韦昌辉吼叫道:“开膛破腹,挖了他的心!”牌刀手往上一闯,就要动手,蒙得恩喝道:“我自己会走!”说罢,冲着百官一抱拳:“各位,我先行一步了!”然后一甩袖子,大踏步朝殿外走去。
大殿里又寂静了,静得叫人可怕。时间不长,牌刀手进来禀报,已将蒙得恩开膛摘心。韦昌辉不放心,叫心腹谋上刘乃新去验看,并命人将蒙得恩的尸体喂狗。
一场惨杀过去之后,韦昌辉好像得到了一点安慰。他面向胡以晃问道:“殿下,请你带头签署个名字吧!”胡以晃十分从容地说:“请问六千岁,签字何用?”韦昌辉见胡以晃态度平和,心里闪出一线希望,说道:“这有三重意义。一是向天父表示忠心,二是让臣民一体皆知,三是表明百官意见一致,好跟随我一道尽忠办事。”
“我看归根结底,只有一点,那就是一致拥护你掌握天京内外!”“对,对,也可以这样解释。”韦昌辉尴尬地点了点头。突然,胡以晃纵声大笑,越笑越响,越笑越狂。韦昌辉忙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胡以晃一字一板地说道:“我笑你天真、愚昧、无知!”
“你——”不等韦昌辉说话,胡以晃抢着说:“可叹你读书多年,却不知礼义,不晓好歹,不通人情,不懂香臭。就知道争权夺势,贪得无厌,尔之所做所为,可称得起空前绝后!难为你想得这样巧妙,让我们陪着你一同篡权。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没想一想,我胡以晃能顺从你吗?你可以杀人,可以开膛摘心,可你却无法让我屈服。”
韦昌辉听罢,迈步来到胡以晃面前,冷笑道:“这么说,你也活腻味了?”胡以晃道:“请便!”“你到底署不署名?”“方才说了,何必再问!”“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这个机会是对我的最大耻辱。”韦昌辉道:“你真不识抬举!”“受你的抬举,我家祖宗三代都感到脸上无光!”“放肆!”韦昌辉一伸手,拽出宝剑:“你真不怕死吗?”胡以晃把衣服扯开:“怕死不是好汉!”“呀!”韦昌辉吼叫一声,宝剑刺穿了胡以晃的胸膛。胡以晃的身躯猛烈地摇晃了一下,二目圆翻,须眉皆奓,一口鲜血喷到韦昌辉脸上。尔后,壮烈死去。韦昌辉忙将血迹揩净,命人把尸体抬走。
通过这两次的尝试,韦昌辉也气馁了。他命人把百官囚禁在北府花厅里,一个也没有放掉。接着,高声喊叫道:“拿酒来!”一名参护端来一壶“金陵大曲”,四碟小菜。韦昌辉“咕嘟咕嘟”把酒喝干,又大吼道:“传我的诫谕,全体军兵集合,随我攻打天王府!”(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