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吞云吐雾的享受了半晌之后,只觉得全身舒泰,就连咳嗽都好了,杏贞在一旁侍奉,咸丰询问起京城诸事,杏贞一一奏对清楚,到让咸丰安心不少。
正说话间,载垣、端华和景寿三人求见,咸丰让宫女服侍略略整理衣冠后,便在烟波致爽殿召见了载垣、端华和景寿。三人前来所说之事很简单,便是肃顺奏请北上承德伴驾随扈。三人一起进言,又都是宗室大臣,咸丰自然不可能不答应,当下便准了三人所请。
完了之后,三人退下,咸丰忍不住轻叹一声道:“这些个宗室大臣整天都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权势,却丝毫不能为朕分忧。”
杏贞一听心中暗喜,想来咸丰还是有些忌惮怡亲王和郑亲王两家的势力,当下杏贞走到咸丰身旁,素首轻轻替咸丰揉着太阳穴,口中说道:“皇上有什么忧虑之事不妨和奴才说说,奴才也能分担一二的。”
咸丰嗯了一声之后,却半晌没有开口,沉默片刻后咸丰忽然没头没脑的道:“兰儿,今后在朕的面前你不用再自称奴才了,你我是夫妻,也不用这般生分。”
杏贞一呆,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跟着轻声笑道:“皇上,这不合规矩,奴才能够侍奉皇上是几辈子修来的,哪能恃宠生娇没有规矩呢?”
咸丰回头轻轻握住杏贞的玉手道:“朕最近常出行在四处走动,也看了不少民间风俗,朕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民间的寻常日子,夫妻、母子、父子间都没有那么多规矩。朕喜欢叫你的小名兰儿,今后你还是以兰儿自称吧。奴才什么的倒像不是朕的枕边人一般。”
杏贞不清楚咸丰在民间遇上了什么事受了刺激,但不管如何她也非常厌恶奴才这个自称,当下浅浅一笑,行了一礼道:“兰儿谢皇上恩典。”
咸丰报以一笑,跟着愁容又起。轻叹一声道:“僧格林沁虽然在大沽口打了个胜仗,朝中主战派都言洋人不堪一击,但朕总觉得此胜有些侥幸。果然昨日广州来报,夷人南退之后又再次炮击广州,我大清虽然兵马众多,但水师不利。况且海岸漫长,防不胜防呐。可笑那些个大臣们都还是阿谀奉承,小胜一仗便把朕吹得比康熙爷还要厉害去了。”
杏贞微微一笑,或许咸丰平日里听自己说得多了,遇事还是喜欢往坏处打算,到比历史上的咸丰清醒了几分。还能知道胜不骄了。当下杏贞柔声说道:“皇上,胜了便是胜了,也正好打破什么洋人不可胜的传言,对振奋军心民心也是有好处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接下来洋人必定报复,广东等沿海之省只怕会有袭扰之险,况且洋人海外兵多,必定会调集兵马复来。该当早些备战准备才是。”
咸丰嗯了一声道:“眼下长毛那边似乎忙于内乱,苏北等地暂且安稳,朕打算还是让僧格林沁加强大沽口防务,操训士卒、整饬武备,直隶提督史荣椿此次阵亡,朕打算让苏克金接替他的职务。”
杏贞没想到咸丰完全会是一副和自己商议的口吻,当下有些惶恐的说道:“皇上拿主意便可,这些朝政兰儿一个妇道人家不便多话的。”
咸丰摆摆手道:“无妨,兰儿你聪慧过人,多多帮着朕。朕也安心些,你我总是夫妻一体,不似外人那般只为自己打算。”
杏贞闻言心头一阵酸楚,自己何尝不是只为自己打算?当下只得柔声说道:“皇上宽心,兰儿一定听皇上的。”
咸丰微微一笑道:“你才到步也累了。先下去安顿梳洗,就在烟波致爽殿左近居住,也好随时来见朕。”
杏贞嗯了一声,告退之后,缓缓退了出去,临到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却见咸丰兀自在哪里发呆,形容憔悴却也令人心酸不已,人道皇帝是孤家寡人,或许将来自己也会变成这样吧。
杏贞走后,咸丰召唤在军机处行走的焦佑瀛见驾。焦佑瀛到了烟波致爽殿后,咸丰命焦佑瀛坐在书案之后,他站起来踱了几步,却不说话。焦佑瀛乃是天津人,举人出身,才华文笔出众,得肃顺举荐,咸丰破格提拔在军机处行走,做了挑帘军机,咸丰看他文笔出众,常常召他伴驾起草一些诏书、政令。此刻焦佑瀛已经准备好文房四宝,提笔等候咸丰说话。
咸丰似乎有些踌躇,走了几步之后猛然转身说道:“焦佑瀛,此份诏书不可说与第三人知晓,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焦佑瀛战战兢兢的起身叩拜领命,咸丰摆摆手说道:“先替朕拟一道传位诏书!”
此言一出,焦祐瀛面色大变,手中一颤,狼毫笔跌在桌上,咸丰皱眉望了他一眼,不满的道:“怎么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