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兆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从他踏入西王的中军大帐开始就一直没有消失过,帅位上那位天国的西王虽然面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但那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从未消失。
“兆平看起来很拘束啊,本王其实为人很随和的。”西王似乎注意到了陈兆平的局促,笑着说道:“兆平这次率部临阵倒戈,实乃是立下了大功的。”
陈兆平脸上满是羞愧之色,前一天他还是东殿的忠臣,但此刻他已经是西王座上客,心头很不是滋味,当下站起身不敢面对西王,低头抱拳道:“殿下谬赞属下愧不敢当,属下本乃东殿部将,未能尽心扶主,最后背主投降,实乃不忠不义之人,只望西王殿下允准属下解甲归田。”
西王笑了笑说道:“人生一世匆匆如白驹过隙,世间忠义又岂能长存?天下大势随运而生,势在我,忠义便在我,势不在我,我便造势成就忠义。当年楚汉交锋,定下鸿沟之盟,但刘汉却背信弃义,追击楚军,击其暮归,随后才有大汉数百年基业。当时刘汉阵营之中有忠如樊哙、磊落如萧何等人同在,但仍旧不免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其实也并非个人忠信义之心的缘故,而是大势已经不在楚项,忠义自然随之而散。今日你虽然背弃东殿投本王,于东殿来看你的确不忠不义,但对天国乃至整个国家民族来看,你并无过错,反而是有大功的。”
陈兆平闻言。心中一阵感激,想不到西王居然能讲出这般道理来替自己宽解,当下跪倒在地深深一拜道:“属下五内铭感西王大恩。”
萧云贵起身离座扶起陈兆平,跟着环视帐内诸将道:“大家也记住本王今日所说的话。有大势在手,我西殿便可不败,纵使他日对上强敌也不必惊慌,只要大势在手。我等终将战胜强敌。”跟着他顿了顿语重心长的道:“但假若有一天我等失了大势,也不必等敌人来攻,或许我等自己便会自取灭亡,所以慎之又慎啊。”
“西王,这大势到底是什么?西殿的大势在哪里?”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却是站在西王娘身畔的韩宝英忍不住贝齿轻启问道,她留在西王身边,对西王的一言一行都充满了好奇。本来她对陈兆平这种临阵背主的人极为唾弃,但听了西王的一席话不禁有些迷糊起来。是以开口发问。
萧云贵回头略看韩宝英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势者。威望、权柄、民心、名声四者之和也。本王累战不败,治理苏福得宜,恩赏分明。治民以法,便慢慢积累有威望。本王乃是天国西王。首义六王位居第三,顶天扶朝纲右弼又正军师,基督太子托言附体之人,便是此刻天国最有权柄之人。本王善待苏福百姓,善名远播,治下事事以百姓民生为先,便坐有民心。本王千里救义军脱险,北击犯我国境的罗刹人,举义旗,复汉儒,便是有四海之名。四者合一便是我西殿之势,有了此势,麾下虎狼之师再以顺讨逆,如何不能成功?”
韩宝英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言的男人,他和义父完全是两种类型的男人,义父睿智内敛,从不会在人前夸耀自己的功绩,更不会如此大言不惭的往自己脸上贴金。而这个男人却偏偏大义凛然般的说了自己的大势,丝毫不避讳自己的功绩,就算要说功绩也该是下面的人拍马屁的时候歌功颂德才对,但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叫谦逊。
但不可否认,他说的都是实话,并无半分的夸大。以现下西王的威望、名声、权柄、民心来看,四者合一,天国之内的确无出其右者,天王比不上,就连义父也比不上。难道真是这四样合一成就的大势便能令西殿无往不利了吗?至少在目前来看的确是如此,韩宝英这时候才隐隐明白过来,义父一直忌惮的并不是西王的什么阴谋诡计,西王对翼殿从未用过什么阴谋诡计,一切都是阳谋明断当面来,偏偏这些阳谋又令翼殿无法反抗,原来是因为西王已经握有天国大势了啊。
看到韩宝英有些呆傻的样子,萧云贵呵呵笑了起来,又环视众将一眼,大声说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做错的事要认,做得漂亮的事当然也要拿出来吹嘘一番,更何况本王并无半分夸大其词的地方。大家记住了,在本王麾下,功便是功,过便是过,不需以谦逊饰功,不能以权势掩过。谦逊是一种美德,但在本王这里不需要谦逊,战功不是用谦逊换来的,本王需要的是骄傲而敢于藐视一切的将士!而不是畏畏缩缩连肯定自己话都不敢讲的属下!”
帐内一众西殿诸将一起起身大声应是,自陈玉成以下的这些将领个个昂首挺胸,面上并无丝毫的惊异,看来西王一直都是这么和他们说的。在西殿诸将身上看不到翼殿将官那种唯唯诺诺谦逊的样子,给人一种很自信、很肃穆的感觉。韩宝英微微皱起秀眉来,难怪西殿兵马个个都如狼似虎一般的善战,原来西王一直是这么调教的。
跟着西王开始和诸将议事,昨夜东殿大军突围,开始攻击西殿兵马,西殿军反击之下,经过一夜激战,到得天明各处战事已经渐渐平息。东殿数万兵马大部投降,小部分被就地歼灭,经过十余天的谋划,东殿十万勤王大军竟然土崩瓦解,烟消云散了。
听了各部将领报上来的战果之后,西王命信任西殿薄书的卢贤拔开始宣读东殿兵将的安置及整编计划,整个整编计划面面俱到,大到东殿将领任事安排,小到普通兵卒的鞋袜配发,居然毫无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