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西王府原是清廷布政使衙门,当年萧云贵攻陷南京之后,先是在总督衙门办公,随后西殿移师苏南,洪秀全等人进了南京,洪秀全和杨秀清都很满意萧云贵给他们选择的府邸,但询问之下西王府邸尚未选定,于是两人一商议便把布政使衙门赐给西王做府邸。虽然西王人在苏南很少回天京,但天京西王府仍旧规模不小,里面住了萧有和以下西王的一干亲眷、西王娘的生父家眷等。
清廷布政使衙门在明代时原是徐达府邸,清顺治年间该园成为江南行省左布政使署。乾隆巡视江南,曾驻跸此园,并御题“瞻园”匾额,这布政使衙门其实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四大名园之一的瞻园。
西王府静妙堂旁两侧厢房之内,此时已经天色全黑,屋内点着煤油灯,数十名西殿参护聚集在这里,当中一人脸上满是肃穆之情,手按腰间宝剑,凌厉的目光扫视了屋内诸人一眼后缓缓说道:“在座诸位兄弟都是西殿参护队将,自从西王起兵时就跟随西王到了现在,当前情势我也不必再多说什么,成败便在今夜一举,带好你们的属下,今夜要是有人失手被俘或是受伤不能回来,便自己了断,家小西王自会照顾!”数十名西殿参护一起起身大声应是,随后便鱼贯而出,各自准备去了。
随后李左车开始更换衣饰,他换上了北殿兵卒的寻常服饰,随后在腰间戴了一块蓝巾,跟着用锅灰将自己的脸涂成黑色,在也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今夜一定是要动用火枪的,咱们这幅打扮有用么?”李左车头也不回。只听得身后响动便开口问道。
“呵呵,不愧是西殿参护大将李左车,我走路稍微重了点你都听的到。”来人正是白泽堂堂主童强胜,他也换了北殿衣饰,斜靠在门边道:“这个问题就不用你操心了,当年西王进献过一批西洋快抢给东王,这批快抢后来在多宝楼内找到。杨秀清当它们是镇宅之宝都安放得很好,后来被北殿兵取去使用有什么奇怪的?”
李左车整装停当,坐下身来拿起桌上的火枪擦拭起来,口中道:“世子这几天老是缠着我,想要我带他一同前去。”
童强胜眉头皱起,双手交叉抱胸道:“世子一直在天京居住,我还真不太了解他,算来他也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孩童,他知道什么?”
李左车眼也不抬。自顾自的擦着火枪道:“世子自小聪慧,虽然在天京西王府这花花世界中居住,但最喜欢的便是跟着我们参护训练。”
童强胜嗯了一声道:“记得前几年天王给世子找过几个老师?”
李左车抬起枪口看了看道:“都是学那些乱七八糟的教义的,还是府上的老书匠教得好。”
“老书匠?”童强胜有些奇怪,李左车接着道:“西王娘当年在诏书衙招募了一批整策造典的书匠、雕版匠,后来西殿去了苏南。西殿的诏书衙也搬去无锡,府上这个老书匠故土难离,西王娘就特许他留在了西王府。府上的书房都一直是他打理。”
童强胜摸着下巴道:“这老书匠有什么能耐,能教世子?”
李左车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有些不自然起来,轻叹一声,:“世子这些年也算是我们几个看着长大,萧家、蒋家、王家这几家人每天都只算着如何巴结东王、天王,世子年幼也少有人关怀,西王、西王娘仅仅回来看过他两次,世子虽然不说,但时常独自一个人在假山那边落泪。我们几个看不下去只能轮着带着世子。那老书匠也是其中一个,老人家嘛,喜欢孩子。经常一老一小就在书房内窝着,每次去看都是老书匠在教世子念书。你别看老书匠只是个书匠,其实若非读得懂书,他又如何能整策编书?这老家伙藏得深着呢。”
童强胜心头一突,自己还是百密一疏,虽然在天京城内广布眼线,但却忽略了西王府这个自己的地盘,当下急问道:“那老书匠可有什么不妥?”
李左车摇摇头道:“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查过了,老头从前是个教书的,如今孤身一人,没什么亲人,也不是谁派来的,他教世子纯粹便是出于好心。”跟着他放下火枪,抽出刺刀接着擦拭道:“童兄弟,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有些话憋我心里很久了,不吐不快,但这里说了咱们就忘。”
童强胜微微一笑说道:“西王把你一个人丢在天京一丢就是几年,这天京西王府一直都是你在坐镇,你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我帮你排解排解。”
李左车摇摇头道:“我自己倒没什么怨言,在天京这几年的日子安稳得很,总比兄弟们在外面出生入死要好,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只是……只是,你觉不觉得西王和西王娘好像不太喜欢世子?”
童强胜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起来,轻轻嗯了一声之后并没有接话,李左车接着擦拭刺刀,那刺刀在油灯下闪着寒光,“本来殿下的家事我们做属下的也不太好说什么,但这几年我算是看着世子长大,世子的确很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