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国霖和周起滨满不是滋味,但要开口大骂之时,黄开广居然先开口道:“原来是江大人和周大人,二位那两篇反满檄文当真精彩,而且现身说法,可比我们这些武夫得用甚多,前途无可限量啊,日后还是一殿为臣,多多帮扶吧。”
黄开广的话将两人噎得不轻,便连反驳解释的话两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出口,一旁任安邦也抱拳一礼笑道:“西王还在等着见两位,就不耽误了,黄兄,咱们这就回上海吧,西王安排我们进军校学新式战法,然后统领新军,我这都等不及了。”黄、任二人也是笑嘻嘻的抱拳作别,江、周二人则是魂不守舍的,最后跟着王凯进了后院。
后院便是一处颇大的花园景致,内里小桥流水、亭台水榭都有,转过一处曲径通幽,来到一座凉亭外,只见外面数名太平军参护守在那里,亭内一名黄巾黄袍的大汉端坐其内,此人相貌粗鲁,满脸横肉,络腮的胡渣子显然是几夜没有休息好,只见他皱眉看着几份公文,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听得王凯禀报声后,那大汉才抬起头来,脸上挂起一个笑容,虽然此人相貌粗鲁,但他笑起来的样子却给人一种很真诚的感觉,“请二位先生到亭内说话。”
江国霖和周起滨依言而进,二人看这架势也知道了这人便是太平天国仅存的二王之一,如今太平天国实际的掌控之人,令各路清军都畏惧无比的天国战神,西王萧云贵!
进到亭内,二人也不行礼,那西王似乎也不怪罪,指了指旁边的石椅,示意两人坐下。江国霖和周起滨也不相谢,大喇喇的便坐了下去。
西王目光又回到手中的公文上来,口中却淡淡的对两人说道:“檄文的事便是我让王少尉做的,呵呵,想不到诏书衙那些裱糊匠的手艺颇为了得,那檄文原稿看起来当真是毫无皮埃斯痕迹。”
江国霖听不懂什么是皮埃斯痕迹。但提到檄文他便火大,当下嚯的站起身道:“这位便是太平的王爷了吧,想你也是堂堂的王爷,手握数省之地的豪杰,想不到竟然做出如此下三流的栽赃陷害勾当。不是英雄所为!”
那西王丝毫不以为忤,淡淡一笑,放下手中公文道:“这位是江先生吧,切莫动怒,咱们汉人千百年来使过的反间计何止千百例?为何到了本王这里便不是英雄所为了?二位不想归降,难道还不许本王使点小计策么?”
江国霖不知西王这厮的辩术来自西王娘这个小女人。竟然一时间被他反驳得哑口无言,周起滨则是微微一笑说道:“西王不拘小节,算是真英雄。”
江国霖愣了一愣,那西王见周起滨如此说,眼前一亮,转而对周起滨笑道:“这位定是周先生了。本王还道二位见面便会痛骂本王是伪王、西贼什么的,既然周先生以西王二字相称,不知可愿投身太平,为我汉人复兴尽一份力?”
周起滨从容起身,长长一揖道:“固所愿尔,余愿肝脑涂地辅助西王成就汉人复兴大业。”
汉人复兴大业几乎是众多报纸天天都刊载的宣传口号,江、周二人都是耳熟能详的。江国霖的确敬佩太平天国的这个宏愿,身为汉人的他自然也希望汉人有朝一日能够复兴,只是江国霖没想到周起滨居然一上来便即归降了太平天国,竟然连一点扭捏也无,令他更是措手不及。
周起滨本来就没有江国霖硬气,这二十多日来能够保住性命,他便开始了反复权衡,他也如江国霖一般,被那些书册搞得心神大乱,但他更加的识时务。当那日见到叶名琛和柏贵被公开枪决之后。周起滨便已经打定主意要归降太平了,他可不想像叶柏二人那样,死后连名声都臭了。
西王自然是大喜过望,笑着说道:“我天国能得周先生襄助,定然是如虎添翼。”跟着轻叹一声说道:“当年本王跟随天王等起兵。起初只是因为活不下去,但随着跟随我们的兵马越来越多,见识越来越广,本王才明白,这天下间的汉人受欺压已经很久了,于是本王便许下了一个宏愿,要带领大家推翻满清、驱逐胡奴、还我汉家河山、以实现汉人的兴复。可天下许多汉人还在被满清蒙蔽,自以为满清乃是皇统正朔,还护着清廷,和我们汉家的军队厮杀,真是令人痛心!本王希望像两位这样心里有百姓,但又没有残害过百姓的清廷官吏能投入太平,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终有一天这满清就会被我们推翻。”
周起滨仍旧站着,微微躬身道:“西王英明,满清窃据汉家河山已然两百年之久,也该当还我汉家,正如同当年朱明起事推翻蒙古人一般,这中土大地还是该有我们汉人做主才是。”周起滨已经认了西王为主,他那满清官吏的奴相一时改不了,垂低头躬身,小心翼翼的说话。
西王一拍大腿笑道:“周先生说得好,来坐下说话,在天国这里没有什么主子奴才的,只有上级和下级,在天国法度面前大家还是一般的平等,做了我天国的子民,没有出身贵贱之分,只有才能高下之别,往后你便会习惯了。”跟着西王望向江国霖问道:“不知江先生如何打算?”
江国霖踌躇不决起来,周起滨忽然说道:“雨农兄,天国以民族大义招降我等,如此大关节上切不可糊涂,你是要忠于满人的皇上还是报效大义于我大汉民族,当细细斟酌才是,切莫行差踏错了啊。”
江国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半晌才缓缓起身,也是长长一揖道:“愿追随西王复兴汉家昔日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