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的白兰地喝下,萧云贵这一刻才觉得酒的作用是这般的美好,大杯的白兰地喝下后,他缓缓站起身来,伸出右手道:“夫人,我会尽快安排让你和你兄长见面,到时候我会让人来接你,祝你幸福。”说罢转身便迈开大步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李璇玑双手环抱着自己的手臂,泪水彷如泉涌而下,贝齿紧咬红唇却见嫣红的鲜血流了下来。
离开礼查饭店后,萧云贵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上海西王别院的,然后他大醉了一场,醒来之后大冷天的洗了个冷水澡,随后清醒过来,暗自嘲笑起来:“萧云贵啊萧云贵,你不是情圣何苦有情圣的烦恼?正如璇玑所说的,你放不下权势如何能得到情爱?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如此么?”
第三天上,萧云贵安排人接李璇玑到上海战俘营见了李重,李璇玑欣然前往。上海战俘营关押着数十名清军高级将官,其余还有数百名清军普通战俘,都是不愿意投降的死硬分子,自从太平天国开始征伐两广,太平天国便下令不得再杀害、虐待俘虏,战俘营在各地都有建立,为的就是便于集中管理。便于集中转化。
在战俘营的会客室内,李璇玑见到了一身囚服的李重,他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辫子也被剪掉了,前脑门许久不剃开始长出寸许的头发来,胡须也是很久没刮,整个人看起来虽然很是憔悴,但至少还是四肢健全,也没被虐打的迹象。
“阿哥,你还好吗?”李璇玑看到兄长这副模样。心里对兄长再有什么气也全消了。
李重苦笑一声,抬起手上的重镣铐道:“阶下之囚。能好到哪去?只等着什么时候拉出去砍头而已。”
李璇玑忍不住流下泪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爹娘都是清军害死的,你助纣为虐,难怪会有这种下场。”
李重昂起头。依旧桀骜不驯的冷笑道:“你来这里便是嘲笑于我的么?你孝顺爹娘?孝顺爹娘就不会嫁给一个洋鬼子!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大哥被长毛砍头!然后咱们李家就此绝后!”
李璇玑只是垂泪道:“你这般说便是至今都没有悔过,你以为你落得如斯下场,我这个做妹妹的心里又会好过吗?”
李重冷笑道:“你巴不得你大哥去死,反正这个世上你最后一个亲人也走了,想干什么都成。”
李璇玑有些恼怒的道:“大哥,你怎么能如此说?!”
李重哼了一声道:“不这么说该怎么说?你还会救我出去不成?不行的话,就少在这里教训为兄!”
李璇玑怔怔的看着李重说不出话来,从前温文尔雅的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隔了半天李璇玑才轻叹一声道:“我没办法救你出来,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身便要走。李重急道:“妹子,大哥刚才的话是重了些,你别走。”
李璇玑淡淡的说道:“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可以替你去办。”
李重哭丧着脸道:“大妹,你真的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阿哥去死吗?”跟着李重面上满是期盼祈求之色的道:“大妹,听闻你相公是英国的大人物,你让他救救阿哥,实在不行那太平西王不也是你的旧相好么?你去求求他,实在不行你就陪他几晚。或许可以……”
说到这里,只听啪的一声。李璇玑愤怒的给了李重一个耳光,而后大声怒道:“你还是不是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没有你这个兄长!”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走出战俘营来,李璇玑走到墙脚再也支持不住,扶着墙壁掩面哭泣了起来,对西王的余情苦恼、对大哥的失望,一起涌上心头,泪水奔涌而出,好像要把这几天的悲伤都哭出来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停在道边,一个人走了下来,递过一块丝绢,跟着柔声道:“有什么委屈吗?”
李璇玑抬起头来,微微一惊,这人却是自己的丈夫克利福德,女人在这种时候总想找个肩膀,于是她靠在丈夫的臂膀之内,放声大哭了起来。
克利福德轻轻搂着妻子,并不劝解什么,只是安静的搂着她,等她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才柔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知道你的哥哥成了太平军的俘虏,我会把他救出来的。”
李璇玑轻轻啊了一声,抽泣着道:“克利福德,太平天国不会答应的,你不必……”
克利福德微微一笑说道:“太平天国的西王已经答应了,我会缴纳一笔赎款的,今天我来这里就是办理一些手续,你先坐车回去,我稍后便会带着你的哥哥回来。”
李璇玑虽然痛恨自己的大哥,但那人毕竟还是自己的大哥,犹疑片刻后点点头,这时候李璇玑才发现克利福德身旁还站了一个人,却是英国领事馆的阿礼国领事。
阿礼国向李璇玑微微颔首示意,李璇玑红着脸回了一个淑女礼,然后先上了马车回礼查饭店去了。
看着马车离开,阿礼国站在克利福德身边低声道:“没想到北边那位请求我们救的人是夫人的亲哥哥,只是我想不通一个哥哥是清国人,一个妹妹却参加了太平军。”
克利福德微微一笑说道:“用中国人的话来讲,这就是顺水人情,至于派系不同很正常,听闻领事夫人不也是信奉伊斯兰而非基督徒的么?”
阿礼国哑然失笑道:“走吧,替我们的李先生办理出狱手续去吧,您的夫人还在等着亲人团聚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