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面的杏贞微微一笑道:“他发来警示,说我官军之内有人与洋人勾结,洋人大批舰队、人马已经北上,不日便会对津塘等地发动攻势,须得谨防官军内部有变。同时这伪西王还言道,长毛在淮上的兵马可以暂缓进兵,与我官军达成局部暂时停火,我们官军可以大胆的将黄淮一线的兵马抽调京城防御洋人,专备外事。”
桂良等三人都是一阵惊讶,彭玉麟和李孟群两人虽然知道送信之事,但却并不知道那西王信中所提之言,是以也惊讶非常,须知满清与太平便是生死之敌,那伪西王会这么好心,让江淮之地停火,好让满清能集中江北兵力抵御外敌?
桂良略一思忖便惊呼道:“太后。此乃那伪西王坐山观虎斗的毒计,意欲让我官军与洋人死拼,一旦我们与洋人拼得一干二净的时候。他长毛便可长驱北进了啊。”
李孟群也随即被点醒,急切的道:“桂良大人所言极是,长毛亡我之心不死,便是祸水东引之计,想让我等与洋人鹬蚌相争,他好在一旁渔翁得利,太后明察。”
杏贞不置可否。却问一旁没出声的彭玉麟道:“彭卿家对这伪西王所言之事觉着如何?”
彭玉麟从起初的惊讶开始慢慢陷入沉思,是以一直没有吭声。诚然如同桂良所说的,太平军或许可以坐山观虎斗,但以他在太平军地盘之内所见所闻,他似乎觉得太平军的军事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满清。其实也用不着坐山观虎斗,真要是太平军存了灭亡满清的想法,便是和洋人一道出兵,直接发动北伐便是最快的捷径了。可如今伪西王却放过大好机会,主动提出暂时停火,让满清能腾出手脚专备外事,难道这伪西王还有别的想法?
正想间,猛然听到太后问话,彭玉麟踌躇再三。才咬牙道:“太后明鉴,卑职如今乃是戴罪之身,朝廷大事不敢妄议。”
杏贞微微一笑道:“彭爱卿啊。适才本宫已经说了,云南丢失,你二人虽然有罪责,但主因不在你二人身上。适才本宫已经向桂良说了,军机处、吏部、兵部对你二人的议处定要从轻发落,再怎么说丢失云南之地也要有个交代。但本宫特许你二人戴罪立功,就暂且留在京城听用。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彭玉麟心头一阵温暖,丢失云南的确二人逃不过干系,慈禧能如此从轻发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自己也不能为了私利再藏着掖着,当下将自己和李孟群沿途所言所闻一一道来,最后双膝跪地拜伏于地道:“太后,长毛如今羽翼已丰,若与洋人联手灭我大清,我们当真便是毫无办法,如今这伪西王既然还肯放一条路出来,我们便要有破釜沉舟之心,先抵御洋人,随后再作打算。但臣想来,同室操戈相煎太急,不若真的先抵御外侮,方能自强啊。”
桂良闻言马上怒道:“这是什么话,洋人所图者不过开贸互市,寻一二良港屯驻,或交易鸦片尔,然则那长毛便是要绝了我们满人根基的,孰轻孰重岂能同日而语?!”跟着桂良抱拳大声道:“太后,这彭玉麟已经受了长毛蛊惑,心神不清,奴才请太后将他打入大牢,连同先前丢失云南之罪一并问之!”
李孟群大急之下,急忙求情,心中暗暗叫苦,雪帅这是怎么了?难道还分不清楚孰轻孰重么?
彭玉麟似乎也豁了出去,跪地挺身抱拳道:“太后,恕臣莽撞,但臣在江南与长毛鏖战多年,打来打去都是自己国人打自己国人,已然心头厌倦,如今大清内忧外患,臣只愿死在抵御外侮的战场之上,也不愿意倒在内斗之阵仗中,还请太后发落,哪怕是让臣做一名小卒去守津塘,臣也愿意!”
桂良还待怒斥之时,杏贞却开口道:“几位听本宫一言!”桂良气冲冲的坐回杌子上,李孟群和彭玉麟仍旧跪在地上,只听杏贞道:“你们吵来吵去也没什么章程,真是令本宫失望。”
说到这里杏贞先问桂良道:“桂良,假若彭爱卿说的是真的,我们不与长毛停战,长毛和那洋人联手来攻,那便如何御敌?”
桂良一下子哑口无言,只是张大了嘴巴我了几声,杏贞摆摆手道:“真要是到了那个局面,我们也不用打了,强弱悬殊,胜负已定啊。”
桂良心头不忿,反问道:“那太后,我们真要和洋人死拼么?我大清精锐拼光之后,这大好江山也就拱手让人了,真要便宜了这帮家奴不成?”
杏贞沉吟半晌后才喃喃自言自语说道:“宁与友邦,不与家奴?宁与友邦,不与家奴?”她声音随低,但屋内三人都听到了,桂良脸上满是愤懑之色,彭玉麟和李孟群则面色难堪至极,满人口中的家奴不正是他们这些汉家官儿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