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与以前相比,如今的长生真气却是少了一分平和,多了一分躁动,只是个中变化太过微妙,高兴并未曾发现。
“兴儿,你怎么了?”郑氏在张丽华和武顺的搀扶下甫一下车便见了神情有些怔忡的高兴,不由关切地问道。
高兴瞬间收慑心神,笑着冲郑氏道:“沒事,娘,我只是到这灵龟寺心下有些感叹而已。”
虽然高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郑氏依旧细腻地发现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勉强,方才眸子中闪过的愧疚与惊惧也做不得假。不过高兴不想说,郑氏也就不再问,温和地道:“走,配娘一起上山,这些年你四处征战,身上沾染了许多业障,在寺中诵诵经也能化解一些怨气。”
说着,郑氏笑着抬起手臂,高兴会意,忙走上前搀住郑氏的手臂,与武顺一左一右陪伴着她循着山道向上走去,张丽华和章蓉提着祭品香烛,其他的护卫则被高兴留在了山下。
且不说盱眙乃是高长恭的根据地,少有人敢打郑氏的主意,而且高兴自信在自己清醒警觉的时候,这天下间还少有人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因出土圣物之故,灵龟寺的香火甚是鼎盛。天地还是白茫茫一片,但通往灵龟寺的青石铺就的山道上却沒有积雪,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而山道上也有不少信男善女缓缓向山顶的灵龟寺行去。
一路上向上,约莫半刻钟的功夫,高兴一行终于攀上了山顶,而灵龟寺也呈现在高兴面前。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灵龟寺虽然建成不过区区数载,然也许是因为“灵龟驮金佛”赋予的神秘色彩,抑或是一些别的原因,总之当高兴站在洞开的寺门外时,莫名地感觉到一种厚重、博大、祥和的感觉,他心底的一切焦虑惶恐却都在此刻慢慢消弭,心情变得甚是平静。
郑氏挣开高兴的搀扶,仔细理了理衣衫,然后又帮高兴整理了一番,这才换上一副虔诚的模样缓缓向着寺内行去。
高兴來自现代,对于宗教神话既不是盲目崇信,也不是如卫道士一般的嗤之以鼻,他始终认为,宗教可以作一种哲学,一种思想体系,如科学一般,是对社会,对自然的认知。
而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高兴胸口的佛像挂坠都多次救过他的命性,再加上发生在身上的一系列奇怪的事情,高兴对于佛教教义还是有些好感的。
这些年沙门子弟打着弘扬佛法,普渡众生的旗号,霸占良田,偷税漏税给这个社会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北周武帝宇文邕更是曾因此下诏而废止佛道两教。对沙门居心叵测的作为高兴也深恶痛绝,但对宇文邕有些残暴的做法高兴却是不认同的。
郑氏显然是灵龟寺的常客,方一进门,便有一个小沙弥迎上來,恭敬地称呼一声“王妃”,然后便引着高兴一行向着大雄宝殿而去。
高兴一脸平和地跟在郑氏身后,深邃宁静的双目四下打量着灵龟寺的建筑与陈设。盱眙这两年颇为繁华,灵龟寺香火有甚为旺盛,然寺中的建筑却并不如何奢华,相反却很是简朴,但却处处透着博大恢宏的气势,这到让高兴平添几分好感來。
“咦!”
正走着,高兴突然顿了顿,眉头微微一扬。却是他胸口处佩戴的佛像挂坠突然微微发热,而随着距离大雄宝殿越來越近,其上的温度也慢慢升高,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感应或者召唤。
突如其來的变化让高兴倍感惊异,要知道自从得到这佛像挂坠后他便研究了无数次,除了发现其坚不可摧,能镇定心神,护持己身,危难关头预警救助,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变化,这如何不让高兴诧异,但又隐隐有些兴奋。
“……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与后末世,有受持读诵此经,若为人轻贱,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故,先世罪业则为消灭,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中正平和的念诵声慢慢从大殿中传出,高兴正要迈步入内,浑身却微不可查地颤了颤。这念诵声虽然不大,但在他耳中却隐有雷鸣之音,振聋发聩,浓郁的佛力似乎直透心底,要将他身上的血腥与戾气洗涤干净。
高兴的变化只是一瞬间,除了他自己,身边的武顺等人却是沒有察觉。进得大殿,高兴终于见那诵经的和尚,此人一身灰色僧衣,肩宽背阔,用胖硕來形容更恰当些,和尚背对着门口坐在蒲团上,但高兴却是感觉一阵熟悉,眼中不由闪过一道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