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兵说着,像被人揭了羞处一样地难堪,躲也似地,往胡同深处自顾自溜走了。
蔡董…侄子…前一天吵架…
几个碎片连在了一起,当他正觉得自己和上官嫣红曾经是恋人的时候,这些记忆碎片神奇地就连在一起,告诉他正确的答案。
他妈的,根本不是,一直想不起来的那个男人就是蔡董的侄子,就是蔡中兴,是个恶丑的,长得像个屠夫的大胖子,心中的女神上官嫣红,是他的女人,老子好像是吃豆腐被扇了一耳光。
他走到无人角落,背靠着墙大口喘气,寻回来的记忆告诉他。没错,就是这样,他捂着脸出办公室门的时候,正碰到了李师傅,那个场景,就像现在的掩面而逃一样,尴尬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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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手机轻轻地放在桌上,司机回了电话,而顾从军依然没有接她的电话,上官嫣红莫名地感到一阵阵烦闷袭来,让她心慌,心乱。
她慵懒地坐着,无聊的时光,仿佛又被牵回了记忆的漩涡。
三年前,当她步出紧锁的铁门,迎面和煦的阳光,那一刻的兴奋和激动无与伦比,即便是枯燥、艰难的监狱的生活,也挡不住她对未来的向往。她誓要拿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一年过去了,依旧处处碰壁的她,落魄地走在津门大街上,放弃了北上广那些不切实际的向往,当过嫌疑人的经历会让大多数公司拒之门外,何况还是信用卡诈骗的罪名。她回到家乡是因为得到了一家公司的面试机会,生活的窘迫已经让她无从选择,她是坐着公交车去面试的。
面试的公司名字叫:鑫众。
命运的触底往往会反弹,她没有想到反弹来得这么久,而且弹得出乎意料地高,其时不过八个人的团队,一个月后成了五十人,又过几个月,成了三百人,而她,平步青云走上了管理者的位置。
其实就是推销“原始股”这个虚拟的产品,不过与纯粹的行不同的是,它是嵌入在实体的产品里,附加在一个美好的愿景里,而且有鑫众幕后的财力支持,谁也没有怀疑,这是改变一生命运的机会。
对于一位熟悉财务的人,却能洞悉其中的奥妙,行……回购……再行……再回购,在这个循环资金流通中,鑫众并没有赚钱,赚钱的是经销和分销,得利的是持股人。鑫众不过是靠着沉淀在散户手里惜售的原始股那份本金在勉力维持,大量的捐赠和广告,以及高昂的财务成本,和赚回的吆喝、形象,几乎是不成正比的。
不过她清楚,谁也不是傻瓜,都觉得傻得最可爱的鑫众企业,才是最高明的一方,这个市场在人为的怂恿下已经呈现病态的火热,总会在适合的时候,那些看不见的黑手,会毫不留情的收割,然后像所有集资的结局一样,留下一地狼籍、一片哭号。
她眼皮跳了跳,监狱里的生活场景又奇怪地反射回记忆中,让她莫名地恐惧,这种恐惧,和曾经遭遇给她的愤怒,成了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她拉开抽屉,倒了两片药和水吞服,消化着这种不适应。
于是她又想起了,一年前,初见顾从军时,儒雅的淡吐,精辟的言辞,潇洒的微笑……那时候她又一次触到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很可惜,她已经委身于人了。
上官嫣红默默了把玩着手指,这些回忆让她局促,让她紧张,她总是在自责,是自己把他拉到这个漩涡里,让曾经很阳光的一位陷在这个泥沼里,变得日渐堕落。
或许也是我的原因?
她在想,酒会上顾从军彬彬有礼的邀请,凝视她的目光,抚着她的动作,都莫名地让她心里悸动;她在想,他捧着玫瑰来送的样子,遭遇她冷眼相加,然后他落寂地把玫瑰扔了好远;她在想,每一次去机场迎接她,他总是那么的期待,而她总是在他送回家时,给他一个冷漠的闭门羹………她甚至在想,如果不是自己太过患得患失的话,生活或许又是另一个样子。
也许,和他漫步在梦幻巴黎,去听一曲老派的歌剧?也许,和漫步在夏威夷的海岸,享受渡假的时光。她心里交织着懊悔、期许、憧憬,种种情绪让她心绪很乱,乱得理不出头绪,却偏偏又一幕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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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红,有件事我得告诉你。”顾从军鬼鬼祟祟关上门,站在她身边,像往常一样,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可她知道,自命风流的顾总,身边并不止一个女人,她下意识地让了几步。
“从军,你就不知道什么叫检点?你制造的闲话还嫌少啊,连津门的蔡总都有所耳闻了。”上官嫣红在斥着他,也在提醒着自重。
“你听我说,不管你怎么看我,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别让我喜欢的人,和这艘破船一起沉没。”顾从军道,脸上表情不像平时那么浮滑。
上官警省了,看着他,低声问着:“你想干什么?警察可盯着你,你赌博的事还没了呢。”
“所以我准备走……你呢?适可而止吧,你现在的身家足够过上安逸生活了,别吃得太狠。”顾从军严肃道。
上官吓坏了,胸前起伏着,而且她想到了最坏的一种情况,往桌边走,然后顾从军拦住她了,不让她走,她推搡,却被顾从军捏着胳膊,抱起来了,她怒斥着:“放开。”
“你别犯傻了,警察没动手,只不过在放水养鱼,这么大的盘子就十个蔡胖子也兜不住。要不是顾及社会影响,随时都可能抓他。”顾从军压着嗓子说话。
“这就是你给他的回报?在关键的时候捅他一刀?没有他,我根本没有今天。”上官嫣红俏脸扭曲着,虽然她想过有一天终归要沉没,可那一天,总觉得还很遥远。
“我并不想害他,可也不想陪着他完蛋……我送你走,出国,我们分头走,永远别回来了……我知道你喜欢我,虽然你无数次拒绝过我了,可这一次,我希望你听我的。”顾从军轻声道,磁性的声音说着,上官嫣红的心一下子软了。不过她理智地说道:“这一次我还是要拒绝你,即便他可能给不了我未来,可他给了我一个安逸的现在……即便我喜欢你,你也无法接受我的过去。你走吧,我就当什么事也没生过。”
又一次被拒绝的顾从军眼光渐渐地冷了,他漠视着,声音像带刺道:“如果出事,他会毫不犹豫地扔下你,毁了你……钱能买来的东西他都不会在乎,包括你。”
这一句像刺激到了上官嫣红心里痛处,她蓦地像雌兽一样,挥手“啪”地扇了顾从军一耳光,怒不可遏地指着门: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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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那声清脆的声音又响起地耳边,惊省的上官嫣红才现她又走神了,这个抹不去的回忆成为她心里的噩梦,她抚着右手,仿佛刚刚扇过耳光一样,手还是那么火辣辣地疼。
不欢而散的一个上午,那天是四月十四日。
当天中午,机场仓库被查,远在津门的蔡中兴被传唤,她事先得到了消息,带着公司几位骨干登上了高铁,幌子,都是幌子,机场仓库里没有东西,公司里也没有,这些撤离的人并没有走,而是只坐了一站就去而复返,唯一不是幌子的是顾从军,他被蔡中兴调走,第二天,赤身裸体地出现在刚过洪水的洛河里……
她无从知道,究竟生了什么,可这一次她知道了,顾从军的喜欢和关心,没有掺假,否则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抽身事外。可他却没有走,似乎就是为了证明,这个故事不会有善了的结局,而为了她,他宁承受不管是什么样结局。
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自上官嫣红的脸颊上轻轻淌下,她默默拭去。
泪是凉的,可心,却有了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