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觉得多说无益,或许是觉得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应该敢当,所以不等自己的同伴说完,黑衣汉子便伸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谦恭的向徐绍安一抱拳道:“回校尉大人的话,小人等兄弟三人以前确实在南唐军中当过兵。前几日寿州城为周军所破,小人等因怕周军久攻寿州不下、损伤颇多,而拿小人这样的南唐兵出气,不得已才躲到了城里一个相熟的朋友家中,并且改换了百姓的衣服。
不过,小人等这次来‘宾阳楼’绝非故意要吃‘霸王餐’,确实是因一时疏忽,换上百姓服sè的时候,将银钱落在了原来所穿的军装之中,这才没钱付帐。刚才,小人已经和店里的伙计和掌柜说明了缘由,希望他们能暂时赊一下帐,待小人回到朋友家取了银钱,即刻给他们送来。但是,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同意。不但不肯,反而声言,除非小人肯给他们磕三百个响头,或者打断小人一条tui,以报上次掌柜的挨打之仇,才能放小人等离开。”
说到这儿,黑衣大汉略顿了顿,扫视了周围那些伙计一眼,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像面对徐绍安时那般谦恭有礼,而是非常冷峻的说道:“我辛飞宇虽然称不上英雄豪杰,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岂容他们这些势利小人如此欺负。因此,辛某就想,与其和这些势利小人纠缠,不如索xìng就真吃了这顿‘霸王餐’,看他们能把辛某如何!”
“校尉大人,小人说的没错吧。他们这几个人,就是存心要吃‘霸王餐’的。”酒楼伙计自以为抓到了这个自称叫辛飞宇的黑衣壮汉的话把儿,急忙向徐绍安表功道。
说完,这伙计又以一种嘲讽的神情和语气向辛飞宇和他们同伴说道:“你还敢自称是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不撒泡niào照照,就你这模样也配当男子汉。你要真是个男子汉,周军攻城的时候为什么不奋勇争先去杀敌,反而跑到朋友家里,换上老百姓的衣服躲起来。”
见酒楼伙计讥笑自己当逃兵,不是男子汉,辛飞宇立时涨红了脸,反驳道:“辛某虽然有心杀敌,但辛某当时驻守的是南城墙,而周军进攻的是北城墙。辛某虽然想带人去北城墙支援,但无奈自己只是个小小的营指挥,人微言轻,说服不了上官准辛某带兵去增援。只恨辛某的上司胆小畏战,说什么周军请来了雷公相助,一记‘大飞雷’就霹死了包括刘节度和孙副节度在内的所有长官。如此天军,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抵挡的。不但不许辛某去救援友军,反而派人把辛某给看押起来,自己带着亲信去向周军投降了。”
说到这儿,辛飞宇一脸的鄙夷之sè,显然是对自己的那位上司异常的瞧不起。他略顿了顿,非常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哼,什么雷公,什么‘大飞雷’、‘小飞雷’。周军不过是向北城的城墙上扔了些炸yào包,而且还是用很原始的黑火yào做的炸yào包,凑巧炸死了刘节度和孙副节度,便把他们这些当官的给吓住了。亏得他们往日里还总是说自己如何英勇,如何对唐主忠心耿耿。我呸,一群没见过世面,没有骨气,只知道保住自己身家xìng命的小人。只可惜,一心抗敌的刘节度死于非命,让他们这些无耻小人得了便宜,也让辛某空有一身的本事,却‘英雄无用武之地’。”
这个辛飞宇越说越ji动,已经忘记了自己对面坐着的是一名周军军官,一边痛骂自己的上司是软骨头,一边感慨自己一身的本事却没有发挥的空间,很有些生不逢时、满腹学问却未遇明主的意思。
“大胆贼军,竟敢当着校尉大人的面口出狂言,污辱大周天军,你该当何罪!”酒楼伙计再次抓到了辛飞宇的话柄,大声斥责道。
与此同时,徐绍安也一改刚才的随意与平和,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再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这个辛飞宇一番。不过,与酒楼伙计不同,徐绍安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对方话里的那些所谓“大逆不道”的言论,而是惊奇于这个辛飞宇居然能知道自己用来攻城的是用黑火yào做的原始炸yào包。对方的这一表现,令徐绍安的头脑里马上就蹦出了三个字――穿越者。
于是,他在端详了这个辛飞宇一会儿后,试探着问道:“怎么,在辛壮士的眼里,我大周禁军神机直所用的神兵利器竟然如此的不值一提吗?壮士不要忘了,正是靠着这些神器,我大周禁军只用了半日工夫,便一举攻克了此前两个多月都没能取下的寿州城。”
听徐绍安还在夸耀自家的所谓神兵利器,辛飞宇刚才被伙计ji起的那股子傲视四方、怀才不遇的劲头更足了,说道:“校尉大人是周军官佐,自然会把自家的东西说成是最好的,说成是前世没有、今世唯一。不瞒校尉,在下在战事结束之后,曾经偷偷去北城附近看过,还从那里拣回了几片大家所说的那些所谓‘飞雷’爆炸后留下的布片和铁片。以在下的经验看来,这所谓的‘飞雷’,不过是用麻布包裹的黑火yào,以及掺杂在其中的锋利铁片、铁钉、铁蒺藜制成。
这东西使用起来虽然声响巨大,但依在下的判断,城头上除了少数爆炸的痕迹是由装yào量很多,有一定威力、能炸死人的大炸yào包造成的外,绝大多数的痕迹都是由炸不死人的小炸yào包造成的。只可惜,守城的南唐军对此物一无所知,几个大炸yào包一炸,便被吓破了胆。再加上刘节度、孙副节度又不幸遇难,全城的南唐军群龙无首,这才让周军有机可乘,一举攻克了寿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