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历九年(显德六年)阴历五月十七上午,在怀安至天成的官道上,一支约万人左右、驱赶着近千辆两轮或者四轮马车的队伍,正缓慢的向天成县方向行进着。虽然这会儿还未到午时,但阴历五月已然是盛夏时节,加之连日天晴无雨,那些赶车的役夫和押送的士兵暴露在炎炎烈日之下,一个个没精打采、昏昏欲睡,只是机械的挥舞着马鞭、挪动着脚步。他们脚下的道路在经过多日的高温炙烤后,如今已经完全干透,队伍一路走来卷起一阵阵的沙尘,更增添了一股颓废之气。
这支队伍正是高盛和阿剌要突袭的“幽州叛军”后军粮草辎重部队。驻马于官道北侧里许之外一座算不上非常高大的山峰之上的高盛,远远的望着这支看起来疲惫不堪、毫无生气的队伍,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对身边的阿剌说道:“阿剌叔叔,小侄观这幽州叛军队伍军心不振、士气低落,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那般神勇。小侄实在是不明白,就这样的一支乌合之众,居然会令儒、妫、新、武数州望风而降、会令朝廷兵马大败于长城、会令萧留守七万大军全军覆没?”
阿剌闻言摆摆手,说道:“世侄不可轻敌。一则,山前八州及长城大战朝廷兵马大败乃是事实,若说南京道守军耽于享乐、操练不勤,又兼轻视幽州叛军,且叛军有南朝十万禁军相助,以至令萧留守七万大军落败并丢掉了幽州城,还能够勉强说得通的话。那么,长城一战,朝廷所遣兵马无论是汉军、渤海军,还是属**,俱都是精锐之士,更有数万陛下视为倚仗的皮室宫帐骑军充当中坚。如此强大的力量,在与人数远比自己少许多的幽州叛军交锋时依然是被打的大败亏输,就连皇弟敌烈都命丧古北口关之下,那就说明这支叛军确有其过人之处,绝非等闲之辈。
二则,山下这支队伍不过是幽州叛军的粮草辎重部队,其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士兵的精气神,自然是无法与那些正军战兵相比的。加之其从出关之后便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不但轻敌之心日盛,而且连日急进身体疲惫也是在所难免,这会儿有些许懈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敌人可有轻敌之心、可有懈怠之形,我军却绝不可掉以轻心。无论山下这支队伍表现得多么疲懒、多么松懈,我军都应将其当做传言中的那支神勇无敌的军队来对待。汉人有句俗语,叫‘杀鸡焉用宰牛刀’。可今日之战,我军就是要以牛刀杀鸡,要一鼓作气,将山下这支幽州叛军一举歼灭、一网打尽。”
对于阿剌的说都,高盛虽然表面上连连点头称是,内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年轻气盛的他丝毫没有把山下这支队伍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幽州叛军”此前之所以能够接连取胜,既是因为其大量使用火器,以犀利的火器弥补了其在人数和兵将操练水平上的差距,也是因为此前与其对战的尽是些像萧思温、耶律敌烈这样的无能之辈——毕竟像耶律挞烈这般稍懂兵事的便能在与幽州叛军的交锋中全身而退。而眼前这支队伍,既没有装备那些犀利火器,自己这边又是由战阵经验丰富的自己和阿剌指挥,打赢这一战虽说不上不费吹灰之力,却也是手到擒来、十拿九稳的。
于是,在敷衍了阿剌几句后,高盛拔出腰间配刀,向空中一举,狠狠向前挥下,并不顾阿剌的一再拦阻,策马奔下了山坡。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一万契丹精骑有如潮水一般从高盛所在山峰旁边的一条山间谷道中一拥而出。马上的骑士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声呼喝着杀向不远处那支“轻敌松懈、毫无戒心”的“幽州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