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北平军与伪周朝廷貌合神离、互相戒备,北平军诸人自然不愿看到伪周朝廷实力越来越大、所占疆域越来越广。其对我大汉示好、甚至愿意暗中助我朝抵抗伪周大军,便能够在不与伪周朝廷正面对抗的前提之下,借我大汉之手削弱伪周军力与国力。若是伪周朝廷此次北侵失败,无论是其伪朝廷还是伪皇帝的声威都会大大受损。伪周朝廷与皇帝的声威受损,那么对于与其离心离德的北平军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二则,扫视北平军四周,其北面是与其已然势同水火的辽国,南边是对其充满戒心的伪周,如今能与其和睦相处、没有仇怨与利益冲突的仅只有我大汉一国。若是我朝为伪周所败,则伪周与辽国的边界将联为一体,北平军将陷于辽国与伪周的四面包围之中。虽说目下辽国与伪周乃是敌对之国,但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面对北平军这样一个可以说已经强悍到极点的势力,无论是与其有着血海深仇的辽国,还是对其实力极为忌惮、生怕对方将目光转向中原的伪周,为了限制甚至消灭北平军,很有可能冰释前嫌、联手对付这一对双方都有极大威胁的势力。届时,北平军便会陷入四面受敌、疲于应付的困境,这恐怕是北平军诸人绝不愿意看到的。
有了以上两点理由,纵然我朝不给北平军任何回报,单凭使其免于陷入四面受敌这一点,便可令其尽全力支持我朝抵抗伪周侵扰。因此,儿臣以为,北平军之所以不提回报之事,并非其有什么不利于我朝的图谋,而是因为我朝屹立不倒对其来说便是最大的回报。”
刘钧听了杨业的分析点点头,说道:“吾儿所言有理。想那北平军实力虽然极为强悍,但要想以北平军十六州之地与大辽和伪周两股势力相抗衡却绝非易事,更遑论这两个对手联起手来共同对付他一家。此番伪周北侵,对我大汉固然是生死攸关之战,对他北平军又何尝不是决定其未来命运之战。如此看来,北平军主动向我朝示好,愿意帮助我朝抵御伪周,也就不足为奇了。”
说到这儿,刘钧叹了口气,一边摇头,一边有些无奈的自嘲道:“想我堂堂大汉王朝,面对仇敌的侵略,却要暗中依靠敌方与自己中枢有嫌隙的藩镇来帮助自己御敌,实在是让朕觉得颜面无光、羞愧不已呀!”
杨新闻言也是心中郁闷,大殿之中一时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父子二人的叹息之声。不过郁闷归郁闷,在如今这种情形下,失去了辽国给予的各种保护,刘钧并不认为以自己的实力能够抵挡得住伪周近十万大军的征伐,该决定的事情还得抓紧做决定。因此,刘钧在沉默片刻后,便说道:“事关我大汉生死存亡,无论汝那义兄以及他的兄弟们有何图谋,无论借助北平军之力抵挡伪周侵扰是否光彩,北平军这一强大奥援绝不可轻易放弃。朕这便召集朝中重臣入宫,与咱们父子一起商议此事。”
言罢,刘钧便传旨召朝中重臣入宫商议。
面对后周军即将大兵压境的现实威胁、面对以北汉与后周之间实力的巨大差距、面对契丹“干爹”已然无力支援自己的实际情况,北汉朝廷的一众文臣武将基本上都与刘钧是一个心思。在得知实力强悍、武力远超辽国的北平军愿意暗中相助自己后,众文武几乎是一边倒的赞同刘钧与北平军暗结盟约、共抗伪周的决定。
至于前往灵丘与北平军交通的联络使者的人选,刘钧在仔细考虑之后,派出了自己非常信任、同时又以好学多闻善于谈辩著称、时任北汉朝廷谏议大夫的郭无为出马。
北汉天会四年(后周显德七年)阴历五月初四,就在端午节来临的前一天,怀揣北汉皇帝刘钧密旨、刚刚被指派为北汉朝廷与北平军联络使的郭无为,与杨业一起离开太原,一路打马如飞的直奔北汉与北平军交界处的瓶形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