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炮击的进行,城下的柴荣君臣及后周伐汉大军的所有将士渐渐发现此前屡试不爽的“攻城三步法”似乎在太原城下失去了威力。此前并未被众人放在眼里、甚至遭到不少后周军士兵耻笑的那座称得上是色彩斑斓——缝制土袋的布料来源各异、种类繁多,自然是什么颜色和花纹的都有——的土袋护垒这时却是发挥了众人意想不到的作用。无论是火炮发射的实心炮弹,还是弩炮发射的攻城火药筒,碰上这座土墙之后便全然失去了其应有的效果。
以往无坚不摧、经常将敌军城墙轰裂甚至是轰碎的实心炮弹打在土袋墙之上,就有如一记拥有千钧之力的重拳击到了松软的棉花垛中,除了将最外侧的土袋击破以至泥土四溅、或者震落几只土袋之外,并不能对太原城的城墙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伤。
实心炮弹无法打裂或者打碎城墙的外表面,其结果自然是直接影响了弩炮发射的攻城火药筒的作用。一支支原本应该借助实心炮弹造成的裂隙与破损,以锋锐头部直插进城墙之内,再利用火药筒内火药的爆炸威力扩大实心炮弹对城墙造成的损害,最终将城墙彻底炸塌的攻城火药筒,此时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为土袋护垒所阻挡,在一堆堆的泥土之中轰然炸响,一如实心炮弹一般,除了炸起一篷篷的泥土、震落几只土袋之外,便再无其他建树。
尽管从理论上来说,如果持续对城墙上面积较小的一块地方进行轰击,在将起防护作用的土袋全部炸光、震落之后,火炮和弩炮便可以对城墙的本体进行有效破坏了。但是,一来受武器本身性能的限制以及炮手射击水平的影响,后周“神机军”的火炮也好、弩炮也罢,其射击精度都是相当差的,要想多次攻击都集中于城墙上面积很有限的某一处那是相当相当困难的,虽说不上难于上青天,却也是百难中一。要知道,以往“神机军”攻城瞄准的范围都是宽达百步以上的一段城墙——即使如此,火炮和弩炮发射的炮弹和攻城火药筒一般也只有五、六成能够命中划定的范围。
二来,城墙外侧的这道土袋护垒既高且厚,就算某一处被炮弹或者攻城火药筒击中出现了空隙,其上部以及周围的土袋也会因为失去支撑而向这一处空隙移动,并最终将此空隙填塞充满,不给下一发炮弹或者攻城火药筒留下直接攻击城墙本体的机会。除非某一处土袋护垒上部以及左右两侧的土袋都被炸光,不然火器的轰击就不可能起到应有的作用。可漫说后周“神机军”有没有那么多的弹药可供他们用来炸泥清土,就算他们真有这么充足的弹药储备,其前装火炮的性能也不允许他们进行长时间的持续射击,不然就会有炸膛的危险。可一旦炮火轰击停止,守城的汉军很可能就会利用这样的间隙给护垒补充土袋,甚至在危急情况下,汉军还有可能派出敢死之士,冒着周军的炮火去给护垒补充土袋。这样一来,自然使得轰烂护垒、轰塌城墙更加难上加难。
眼见持续了一个来时辰的轰击只不过是炸碎一只只的土袋、炸飞一团团的泥土,却并未对太原城的城墙造成任何实质性的破坏,后周伐汉大军“神机军”都指挥使刘光义当即下令停止轰击,并跑去向柴荣汇报轰击不利的情况,
柴荣自然也看出原本百试百灵的火器攻城之法在太原城下遇到了以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原本被大家认为是无坚不摧的火器这一次似乎是遇到了自己的克星,丝毫发挥不出以往雷霆万钧、威震敌胆,须臾间便令敌军抱头鼠窜、溃不成军的威力。这就好比是一口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钢刀,砍到了一团棉花之上一般,任凭执刀者如何发狠用力,却依然无法伤到那被棉花重重包裹于其中的一块豆腐。因此,听完刘光义的报告,柴荣并没有责怪其未能按时完成轰击任务的过错,而是好生安抚了心中有些惴惴的刘光义——上一次幽云之战时刘光义所领后军便损失惨重,如今又在太原城下遇挫,刘光义不能不为自己的前程担忧。
安抚完了刘光义,柴荣便转向自己身后一同观战的文臣武将,询问众人对目前情形的看法,希望这些肱股之臣们能够想出破解敌军土垒护城的办法。
面对这种此前从未遇到过的难题,在场的文武大臣们也是众说纷纭。有的大臣建议暂停轰击,先派出步兵冲到城下去拆毁那道护城的土袋护垒——哪怕这样做会付出重大伤亡。待那些土袋被清除得差不多了,再恢复炮火轰击,仍以火器攻城之法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