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一个“异类”,想要通过让皇帝猜忌、疑虑而夺其权是不可能的。一来,柴官家早就明白“清园”兄弟对自己是表面恭敬、暗地里却不以为然,知道这些来自海外的前朝遗民后代根本就是与自己、与朝廷离心离德。就算赵氏集团这边不说“清园”兄弟的坏话,柴官家也从来就没有信任过这些人。只不过迫于形势、迫于对方的实力而不得不在许多方面与对方妥协、向对方退让而已。二来,“清园”兄弟手中的权势是通过自己的拼杀、靠着自己的实力硬从朝廷手里强要过去的,除非朝廷能够将“清园”兄弟、将北平军彻底击败,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靠着几道圣旨就能将其手中的权势给收回来。如果把张永德比作柴官家所豢养的一只狗,其脖子上绳套的另一头永远攥在柴官家手中,只要官家愿意随时可以将这个绳套收紧,从而令张永德丧失反抗能力,或者干脆置其于死地的话。那么,北平军“清园”兄弟便是一只凶猛无比的老虎,它的脖颈之上根本就没有那个对于朝廷来说至关重要的绳套,朝廷或者官家不但不能通过勒紧绳套而制服对方,反而有可能因为猛虎的反噬而受伤甚至连命都丢了。
沉默半晌之后,还是赵氏集团第一智囊赵普先开了腔,他说道:“北平军虽强悍,然普观其自出世以来的所作所为,却觉得这些来自海外的前朝遗民后代虽对朝廷缺乏畏惧、臣服之心、虽有些时候做事会蛮横无礼、虽一直在不遗余力的扩大自己的地盘、增强自己的实力。然则从其这两年所染指的地盘均为朝廷管辖范围之外的区域,以及其此次只在暗中帮助伪汉抗拒我大周而不是大张旗鼓的与朝廷作对的情形看,其似乎并不愿意真的和朝廷撕破面皮、不愿意与朝廷直接毫无遮拦、面对面的兵戎相见、不愿意将其与朝廷的关系从盟友变成仇敌——尽管不知道这样的情形会维持多久、北平军对朝廷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会不会突然之间发生变化,但想来其至少在一定的时期内会一直保持如此。
因此,普以为对付北平军绝不能以硬碰硬,妄想着以武力将北平军、将‘清园’兄弟制服。否则的话,只怕不但不能降服这只老虎,反而会因为不理智的举动而激怒这只猛兽,成为其口中的猎物。对付这样一个强悍的对手,一来要小心谨慎,绝不可鲁莽行事。二来,要施怀柔之策、要动之以情、诱之以利,要让其明白朝廷换了新主人不但不会侵害他们的利益,反而会使他们得到更多的好处。”
“那么以赵兄所见,吾等该如何‘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呢?”对赵普这一说法颇感兴趣的赵匡义追问道——作为在场唯一一名亲身感受过北平军强悍军力的与会者,其对赵普只可怀柔、不可硬攻的方针是非常赞同的。
“这便需要从两方面着手施为。”赵普解释道,“一方面,咱们要设法与‘清园’兄弟多接触、多亲近,要让其对咱们兄弟心生好感,觉得咱们兄弟是真心与其相交的好朋友、好兄弟,有朝一日柴氏王朝变成赵氏王朝对其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如此,待到开封城真的有变时,其才会只作壁上观而不会横加干涉。此外,咱们兄弟还应设法与宫里的林贤妃搭上关系,与其多多亲善。毕竟,林贤妃虽然身在皇宫,与以往的这些兄弟们极少来往,但彼此的兄弟情义应该还在。如果林贤妃能够在其那一众兄弟面前说咱们几句好话,只怕要比咱们自己说上一万句还要管用——当然,有关咱们要做的大事是不必向林贤妃表露的,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另一方面,在取得‘清园’兄弟的信任、拉近了彼此关系之后,咱们兄弟便要在适当的时机派出得力人手,去向‘清园’兄弟透露咱们所谋的大事,并讲明此事一旦成功,他‘清园’兄弟的权势与利益不但不会受损,反而会比以往拥有更大的权势、更多的利益。而其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像其他地方藩镇节度一般,不闻不问、泰然处之。”
赵普这边话音才落,不等对其观点深以为然的赵匡义出言赞同,旁边早已有人心生不满。只见“义社”十兄弟中与石守信关系最好的王审琦将手中的酒杯往桌子上一顿,语气不善的问道:“赵兄口口声声要与‘清园’兄弟交朋友、多多亲近,更一再言称要许之以利,以便在咱们兄弟做大事时其不会从中作梗。只是,难道赵兄这么快便忘记了守信兄弟是怎么惨死在他北平军手中的了?难道‘清园’兄弟杀害我‘义社’兄弟的大仇就此不了了之、再也闭口不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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