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校尉了。”施然再次抱拳施礼道。
“好说,好说。”那名亲卫与施然客气了两句,便转身走进了范府大门。
就在施然快马加鞭驰出潞县前往北平城的同时,刚刚在自己府上吃完早饭、准备前去节度府旁边的“大通商行”总行办公的范吾成,也从赶来报信的心腹亲随范小五口中得知了柳云燕母子及其侍婢、仆役七人全部失踪的消息。
由于张燕等人行动的缜密、迅捷,以及柳云燕母子住进潞县县城槐树街一年多以来一直没有异常情况发生造成的麻痹和懈怠,使得范吾成安排在潞县暗中关注、保护柳云燕母子的心腹亲随范小五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柳宅中的异样,直到昨天整整一天也没见到柳宅之中有人出来,范小五这才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于是,他在昨天晚间悄悄去了一趟柳宅探听情况。结果却发现柳宅已然人去宅空,柳云燕一家七口下落不明、不知去向。
其实说起来,这也不能全怪范小五。因为事关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事关自己的妻儿,范吾成是不敢把关注、保护柳云燕母子的事情交给寻常手下去办的,能够让他放心的只有那几名被他倚为心腹的亲随。可作为范吾成的心腹之人,这些亲随都是为“清园”兄弟、“大通商行”各分行掌柜、伙计,以及“大通商行”的许多重要生意伙伴所熟知的。无论是派哪名亲随来潞县,都不可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因此,范小五在潞县的公开身份是“大通商行”总行派驻潞县、负责总行与潞县分行之间消息往来、转送的联络使。这样的身份在为范小五提供了很好掩护的同时,却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的行动自由,使他不能时时的关注柳宅及柳云燕母子的动向
此外,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范小五并没有将自己在潞县的住处安排得与柳宅太过靠近,而是在当初施然曾在里面边喝茶、边监视柳宅的茶肆所在那条与槐树街相交叉的大街上租了一座小宅院。由于这处宅院是斜对着槐树街,所以住在里面的范小五并不能直接观察到柳宅的情况,只能借着平时外出办事,从槐树街街口路过的机会,看一眼柳宅的动静正因如此,在得到柳云燕母子失踪的消息后,范吾成并没有过分苛责或者迁怒于范小五。
而作为被保护的对象,柳云燕为了配合范小五、向其表明自己一家安然无恙,只要天气条件允许,她都会在一个大致固定的时间段里带着孩子到街上待一会儿,让经常会从槐树街街口经过的范小五看到自己母子。即便是遇到雨雪风霜等不适合带小孩子外出玩耍的时候,她也会让自己的贴身侍婢以各种理由上街,给范小五一个一切正常的信号。所以,当昨天午后范小五既没有在槐树街柳宅门外看到柳云燕母子,也没有看到其贴身侍婢时,便立时起了疑心。只是,当时他的身边还跟着请他前去分行谈公事的本地总掌柜,一时无法脱身。是以,直到晚上解决完公事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才有机会去柳宅一探究竟。而此时,柳云燕一家被张燕等人掳走已经快一整天的时间,任凭他范小五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找到他们的下落。…,
不过,这范小五毕竟是范吾成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之人,其聪明机智自是不差。因此,在经过最初的惊慌与混乱后,他便很快稳住了心神。情绪镇定下来之后,范小五将当天从早到晚自己所见所闻、特别是发生在槐树街附近的事情仔细的回忆了一遍,渐渐从中理出了头绪,并在将发生在离槐树街街口不远处的斗殴事件、堵住槐树街街口的宽大马车,以及在槐树街街口盘桓数日、如今突然消失的数名乞丐等等情况联系在一起之后,最终得出了“柳云燕一家”是被人有预谋劫持、掳走的结论。
当范吾成从范小五口中得到这个消息时,他第一个反应是自己与柳云燕的关系为穿越团队所知,情报部的人为了得到切实可靠的证据而暗中抓捕了柳云燕等人。不过,范吾成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在他看来,若是团队手中没有自己和柳云燕有私情的证据,其必定会先进行暗中调查,待拿到确凿无误的证据后再采取行动,而不会贸然出手抓捕柳云燕;若是团队手中已有自己和柳云燕有私情的实证,其大可光明正大的以捉拿嫌犯的名义公开抓捕目前依然属于情报部通缉要犯的柳云燕,而不必搞这种颇费气力的暗捕。
因此,经过一番思忖,在将自己和柳云燕可能的敌人与仇家过了一遍,仔细分析了每个可能的敌人或者仇家的实力与能力之后,范吾成最终将最大嫌疑锁定在了“飞燕堂”的身上。虽然这个结果令范吾成感到有些,但转念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一来,“飞燕堂”作为一个规模庞大、实力雄厚的密谍组织,在经过当年幽州分堂全军覆灭、堂主柳云燕无故失踪后,其既有理由也有能力在得知柳云燕的下落后去做这件事。二来,最近这段时间情报部那边接连抓获了数十名来自“飞燕堂”的探子,而且据老二十八从这些被捕的“飞燕堂”探子那里得到的口供,对方的这次大规模北上行动是由其总堂主之一的张燕亲自部署、指挥的,其本人很可能至今仍潜藏于北平军境内。为此,老二十八是大动干戈,动员了几乎所有能动员的力量搜捕张燕及其同党,以一雪被对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耻辱。而随着“飞燕堂”大举北上,特别是张燕及大量来自其总堂、认得柳云燕的探子进入北平军,使得一年多以来一直潜藏在潞县的柳云燕被发现的机会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大。如此一来,柳云燕被“飞燕堂”的探子认出,并被对方掳走也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一念及此,范吾成不由陷入两难境界。从公心来说,他应该立即将相关情况上报给委员会,以便情报部能够据此判断出张燕及其同党可能藏身之处,并迅速展开行动,捉拿这条漏网之鱼,解除“飞燕堂”这个敌对密谍组织可能对北平军及穿越团队造成的威胁。而在私心上,他却又万万不能让委员会及众兄弟知晓自己与柳云燕的关系。否则的话,自己不但可能要面临妻离子散的惨况,而且肯定会因此失去兄弟们的信任与尊重。到时候,自己虽然未必会有性命之忧,却一定会被整个团队所不齿。不但失去所有的地位与权力,而且会被边缘化,成为兄弟们敬而远之的陌生人这一点是范吾成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于是,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范吾成最终决定不对外声张此事。而是动用自己手中能运用、同时又可以信任的力量,尽一切可能查找自己妻儿的下落。当然,范吾成也想到了“飞燕堂”可能会以此为把柄主动找上门来,向自己提出一些苛刻要求。只是,现在他一时还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应对,只能到时候临机应变、小心对付了。
因此,当亲卫将信物和施然的说辞带给自己时,范吾成马上就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推断应该是正确的,掳走自己妻儿的很可能就是其旧主“飞燕堂”。而自己的妻儿能否平安回到自己的身边,就要看自己一会儿与对方派来的信使交涉的结果了。于是,范吾成将那块他在去年的结婚纪念日送给柳云燕的玉佩,以及儿子满月时自己亲手给他挂到脖子上的长命锁紧紧攥在手心里,压抑着自己急于见到府外那名访客的心情,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对亲卫说道:“将门外的客人带去书房,爷在那里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