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夷腊葛所部在冷水沟遇伏,意味着自己脱离北平军前往上京道的通路已断,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萧副将心中不由得凉了半截,头脑一时间也有些发懵,对前军传令兵的请示没有给予任何的回答。眼见自家主将坐在马上半晌无言,很清楚自家队伍的队形一旦被溃兵冲散后会是什么下场的前军传令兵心中焦急,也顾不得尊卑礼仪,再次以拳抚胸,向萧副将大声询问道:“前军偏将命卑职请示将军,对南来的溃兵是避开、是驱散,还请将军立即下令。”
传令兵的呼喊将萧副将从失神中惊醒。意识到自己方才表现有些失态的他并没有责怪前军传令兵的失礼,而是用最短的时间权衡了一下利弊,看了看距离大路不远的土河(老哈河),然后果断下令:“传令全军,立即向右侧河道方向靠拢,沿土河岸边继续北上。另外晓谕众将士,如今已是我军生死存亡之时,凡是对面来人有胆敢冲我军阵者,不分敌我,一律格杀勿论,切不可心慈手软。”. .
继续向前冲这是萧副将眼下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因为在现在这种情形下,他无论是下令避开前面的溃兵,还是就地驱散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暂停前进、离开大路结成阵势、避开溃兵,固然能保持自家队伍的队形、避免两军相撞在一起所引来的混乱与麻烦。但问题是,在溃兵的后面便是北平军追兵。一旦自己这边让过了溃兵,就会与北平军的追兵面对面的相遇。到时候,北平军见自己这边军容严整、阵型不乱,很可能会弃了溃兵,而将矛头指向自己这边任谁也不会放一支建制完整、没有损伤的生力军在自己的侧背来威胁自己的后路。
就地结阵、驱散溃兵则是治标不治本。因为那样虽可保证自家队伍不会被溃兵冲乱、冲散,却依然要面对溃兵后面的北平军追兵,使自己成为替溃兵抵挡北平军追击的挡箭牌这是已经被耶律夷腊葛当过一次“弃子”的萧副将绝对不能接受的事。而自己这边若是沿土河(老哈河)河岸继续北上,虽然无可避免的要与北平军的追兵相遇、无可避免的要进行一场厮杀。但一来,既然己方主力人马如此惊慌的向南逃窜,说明其军心士气已经崩溃、说明其背后一定有北平军的追兵在追击掩杀。如此一来,其留守在冷水沟的兵力一定十分有限,甚至可能根本不会派人守卫。己方一旦冲破北平军追兵的堵截,那么成功穿越冷水沟山谷的机率级高。二来,北平军此时是追击队形,队伍的行进速度肯定会非常快,其阵型的纵深也必然会十分有限。再加靠近河道这一侧又不是溃兵首选洗脱路线,北平军布置的追击兵力应该会更少。自己这边以惯常使用的“凿击”队形冲锋,尽管会受到一定的伤亡,但在双方都已将马速提到几乎最高的情况下,两支相向而行的队伍彼此接触的时间是非常短暂的。北平军的火器再犀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己方人马的杀伤也是很有限的。
军令即下,萧副将所部一边继续向北行进,一边离开大路逐渐向土河(老哈河)方向靠近,沿土河(老哈河)左岸岸边快马而行。而且,在行进的过程中,该部将士坚决贯彻执行了主将的命令,对任何胆敢冲击己方行军队列,或者意图向己方靠拢寻求庇护的同袍们毫不留情。远的用弓弩射击、近的用刀矛砍扎,保证了己方队形不乱、人心不散。尽管那些契丹溃兵对萧副将所部的行为极为不满、怒气冲天,但一来以散乱溃兵冲击队形严谨的生力军毫无成功的希望,二来北平军的追兵正从自己屁股后面辗压过来,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和这些对自己拔刀相向、矛箭相加的昔日同袍理论。只得将这番仇恨记在心里,来日再与其一较短长、报仇雪恨如果他们还有来日的话。
事实证明,萧副将此番看上去有点冒险的决定是正确的。正好他所料,为了追击契丹溃兵、为了尽可能兜住更多的契丹兵马,北平军负责在冷水沟阻击的部队在追击契丹溃兵的时候,将自己的队形散得很开,右翼沿着山地丛林地带边缘、左翼贴着土河(老哈河)左岸,有如一张巨大的渔网,自北向南兜了过来,尽量做到不放走一个敌人。只是,这样的网兜状阵型虽能够避免契丹溃兵趁乱从北平军追击部队的缝隙中溜出去,却也造成了阵型纵深不足、比较单薄的缺点。结果,当追击部队最左翼的兵士与萧副将的人马相遇时,根本无法对对方形成有效阻击。尽管左翼的北平军将士尽了最大努力阻击敌人,并给予敌人重大杀伤,却终因参与阻击的兵士人数太少、阵型纵深太浅,还是在跟在第一拔骑兵身后、负责扫尾的“飞龙军“三师一团的那些骑马步兵围拢过来之前,被拼死突围的萧副将所部凿穿了阵型。萧副将所部除在突击过程中损失的近一千人,以及被三师一团截断并包围在河边的三千后军兵马外,主力约六千人得以成功逃脱,并冲出了已经无人设防的冷水沟,一路北撤经高州、丰州、饶州,直至上京临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