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隆五年阴历六月二十七午后,定难军夏州统万城二道城(东城)“口福居”酒楼后边的一座宅院中,情报部定难军情报站夏州分站主管(“暗羽”定难军支堂夏州分堂堂主)王保川赤着上身,坐在一张藤制躺椅之上,躲在院中一棵高大的枣树之下,一边摇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自己扇着风,一边拿起从早上便放到井水里镇着,刚刚才提上来的铜壶,将壶中酸梅汤倒在一只粗瓷大碗中,然后一口气灌下肚,以消解那挥之不去的暑气。本文由。。
阴历六月底七月初正是西北同时也是全中国最热的季节,连日来的晴空万里、高温酷热、滴雨不下不但令人昏昏欲睡,而且就连树上的知了仿佛也被晒的没了精神,鸣叫声都显得有气无力。整个统万城好像一块干透了的土坷垃一般,轻轻碰一碰都会掉渣。一碗清水泼到地上,不过转眼工夫就会在干渴的大地和无情的烈日双重作用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来。
如此酷热难耐的天气,除非必要,是没有人愿意离开阴凉之地,到大街上去闲逛的。也正因如此,王保川才能趁着酒楼没什么客人光顾的机会,回到自己在酒楼后边的住处小憩一会儿,睡个午觉,躲过一天中最热的时段,以便有足够的精力去招待那些在傍晚温度下降、暑气渐消后,才会离家来光临自己酒楼的顾客。
三碗冰凉清爽、酸甜可口的酸梅汤下肚,王保川顿觉一股清凉之气自咽喉直冲胸腑,身上的暑热之气立时便减弱了不少,浑身上下都觉得是那么的舒坦。这难得的舒爽令他感觉非常惬意,在又倒了满满一碗酸梅汤放在旁边的矮几之上,抻了一个懒腰后,便在藤制躺椅上放平了身子,准备就此美美的睡上一觉。结果,他的脑袋才刚刚挨到靠枕之上,身下的藤制躺椅便开始不由自主的晃动起来,而身边那棵枣树的枝叶也无风自动,轻轻的来回摇摆。片刻之后,一阵模糊的闷雷声自天际传来,仿佛一头远古巨兽在远方低沉的呜咽着。
如果说最开始的晃动还会被王保川当成自己被热晕了头的话,那么随后而来的那一阵闷雷之声却令其脑子里立即闪出了另一种可能——地动了。
一念及此,曾经在幼年时经历过地动灾害,见识过房倒屋塌、死伤惨重景象的王保川顿时睡意全无,一个鲤鱼打挺便从藤制躺椅上蹦了起来,三两步便蹿到庭院中的空旷地带,以防被可能倒塌下来的房屋砸伤乃至掩埋。可不曾想,预料中更剧烈的、地动山摇般的晃动并没有出现,不但站在地上的王保川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震动,就连那棵枣树的树叶也重新恢复平静,变得纹丝不动。
眼前的一切令王保川纳罕不已,如果不是看到矮几上那碗酸梅汤因为方才的晃动而稍稍溢出一点,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亦或是做了一个梦。在庭院之中站了片刻,依然有些不死心的王保川手脚并用的爬上那棵枣树,登在高高的枝桠上向四处观望,希望能找到更多方才确实生了地动的证据。可环视一周,除了现在北方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了一股又高又粗的黑色烟柱、预示着那里可能因为某些原因生了火情之外,再无半点迹象表明他的这一判断。
尽管依然相信自己方才的感觉没错,可在得不到任何有利证据支持的情况下,王保川终于还是决定不再理会那原因不明的晃动,从树下爬了下来,将那碗凉在矮几上的酸梅汤一饮而尽,重新躺回到藤椅之上,继续自己的午睡之旅。
一觉好睡,当王保川从睡梦中悠悠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虽然气温依然较高,可相比中午及午后那段时间,却已经强了许多。尽管睡意仍存,但考虑到随着天色渐晚、暑气渐弱,光顾酒楼的人将会越来越多,自己这个掌柜的需要去前面支应那些身份较高的食客,所以王保川不得不努力的把瞌睡虫从脑袋里赶走,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而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削瘦的身影自月亮门处闪了进来,旋即一个低沉而又急促的声音便在王保川的耳边响起:“禀堂主,负责监视地斤泽定难军秘密基地的探子回报,今日午后,地斤泽秘密基地火药库生意外。库存的近五十万斤**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爆炸。剧烈的爆炸不但几乎将整个地斤泽秘密基地变成一片废墟,而且还当场炸死炸伤大量的工匠和‘霹雳军’兵士,爆炸产生的震动甚至连远在近百里之外的统万城都能感觉到。”
来人的一席话在证明了王保川方才感觉到躺椅晃动的真实性以及产生晃动的原因之外,亦令其立时出了一身冷汗,再无半点睡意。他以比刚才误判地动还快的度从躺椅上一跃而起,一把抓住来送信的情报部定难军情报站夏州分站副站长(“暗羽”定难军支堂夏州分堂副堂主)韩顺的胳膊,厉声问道:“爆炸生时陈宝强、邱明博二人可在地斤泽秘密基地之中?他二人现在情况如何,可曾受到损伤?”
韩顺虽被王保川抓得胳膊生疼,却很理解上司此时的反应,连忙安慰道:“堂主莫急。据咱们的探子回报,爆炸生前大约半个时辰,陈宝强和邱明博便已离开地斤泽回返统万城,爆炸生时他们距地斤泽已有近二十里之遥。虽然因为爆炸令马匹受惊并将邱明博摔下马来,其却没有因此受伤,只不过搞脏了衣服、蹭破了胳膊,没什么大碍。至于陈宝强,由于其骑术较之邱明博更加精湛,所以尽管他的坐骑也受了惊吓,却没有出现被摔下马匹的情况,连点儿皮外伤却没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