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认为那支溃逃的周军会对萧达祥的前锋部队形成什么威胁,但明白“穷寇莫追”,以免对方“困兽犹斗”、“狗急跳墙”这一道理的韩匡嗣,还是一直在惦记着这支脱离大队主力、孤军追敌的先锋部队。**自萧达祥走后,便不断派出探马前去打探消息,以备情况不利时派兵支援。
然而,令韩匡嗣感到意外和不安的是,除了最早的两三批探马回报萧达祥部平安无事、尚未发现周军溃兵的消息之外,后面派出的探马不是找不到萧达祥部,就是一去不返、再无声息。特别是随着夜幕的降临,萧达祥部依然音讯全无后,韩匡嗣的这种不安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明显,以至夜不能寐,在被当作临时指挥部的原永州府衙里自己住处的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子时末才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若不是广平淀面广大、地形复杂,小部队去了起不了多大作用,而夜间派出大队主力前往又很容易引起混乱,且容易中敌埋伏,只怕韩匡嗣早就点起兵马杀向广平淀一探究竟了。
“收复”长宁城的第一个夜晚,就在韩匡嗣的不安与担忧中平静的过去了。第二天卯时初,天刚蒙蒙亮,处于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状态的韩匡嗣被一阵阵沉闷的雷声、营地中人喊马嘶的嘈杂声以及从地面传来的阵阵颤动所惊醒。不等他自床上坐起,负责值更的中军官便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满脸惶恐、嗑嗑巴巴的禀报道:“启......启禀留守大人,大......大事不好,长宁城被周军团团围住,如今对方正在对我军大营进行猛烈轰击。”
原本刚刚被吵醒还睡眼惺松、迷迷糊糊的韩匡嗣闻言立时睡意全无,他一把抓住中军官的衣襟,瞪大着眼睛斥问道:“胡说,周国的长宁守军不过五千,且已经被我大军击溃,如何将我军方圆数里的连营团团包围?你若敢谎报军情,本留守定斩不饶!”
“卑职所讲句句是实,绝无半点虚言。”中军官连忙解释道,“包围我军大营的不是长宁的那几千周国守军,而是周军主力,其兵力只怕不下十万。”
“周军主力?周军主力不是多日前便已东进长春州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长宁?”韩匡嗣一边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一边松开了抓着中军官衣襟的手。
尽管对于韩匡嗣的疑问中军官回答不上来,可听着帐外那一声紧似一声的爆炸声,以及越来越嘈杂的人喊马嘶声,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过来的中军官却知道现在既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更不是追究情报来源的当口。于是,他此时也顾不得上下尊卑,连忙大声说道:“留守大人,如今军情紧急,还请大人速速下令应对。至于有关周军的消息不准确之事,日后再追究也不迟啊!”
中军官的话令韩匡嗣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并迅速恢复了镇定。他一面让闻迅而入的亲兵帮其穿戴衣甲,一面吩咐道:“速速传令各军约束兵士、紧守营寨,以防周军冲寨。传令城中将领速到西门聚齐,与本留守一同登城观察敌情,以定御敌之策。”
中军官答应着前去传令,而韩匡嗣亦在穿戴好衣甲后率自己的亲兵卫队出了作为其临时指挥部的永州府衙,往西城门而去。
不知是不愿意误伤城内百姓还是不愿意毁坏城内建筑,周军对辽军的炮火轰击虽然越来越猛烈,却没有一发炮弹落入长宁城内。是以,无论是韩匡嗣还是其他住在城内的契丹高级将领都毫发无伤的抵达了西城门,并顺利登上城墙向外观察情况。
正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举目四望之下,包括韩匡嗣在内,所有登上城墙的契丹兵将均是大吃一惊,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辽军大营的周围,密密麻麻均是周军旗号,看其规模只怕不止中军官所估计的十万大军。更令韩匡嗣及在场辽将惊骇的是,在周军炮火的猛烈轰击之下,驻扎于城西的左军大营已然变成一片火海,遍地是人马的残骸和支离破碎的帐篷、车辆以及各种军辎物品,到处是受惊乱闯的战马和受伤倒地、**不止的军兵官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