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是耶律休哥命不该绝,就在“飞龙军”的几名炮手将炮弹放入迫击炮口的同时,一发来自正以冷枪方式向契丹军进行点射的“飞龙军”步兵重机枪的流弹刚好击中了他跨下坐骑的后胯之上。这一枪虽说不会要了马的性命,可剧烈的疼痛却让其受到了惊吓。这畜牲先是向前猛的一跳,随即便发蹄狂奔起来。眼见主将坐骑受惊,耶律休哥的几名亲兵也赶紧急抽几鞭,策马追了上去,以防主将受伤。恰恰是这一意外事件,使得耶律休哥和那几名及时跟上的亲兵逃过一劫。在“飞龙军”的炮弹落地爆炸时,处在其有效杀伤半径的边缘。尽管肩头和后腰还是被飞溅的弹片击中,但一来距离较远,弹片威力下降;二来,耶律休哥身上的甲胄也远比普通契丹兵士厚重得多。所以,耶律休哥虽然被突如其来的炮击惊出了一身冷汗,且受伤处也有血迹渗出,却并没有任何性命之忧。饶是如此,还是把跟随在其身边的亲兵吓得不轻。一个个顾不上自己也被弹片划伤,纷纷围拢上来要为其包扎。
此时,马术娴熟的耶律休哥已经将受惊的坐骑控制住,可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让亲兵包扎的意思。现在的他既无刚刚接到收兵命令时的沮丧,也无遭逢炮击时的惶恐,而是完全恢复了以往的精明与镇定。他在为自己刚才的大意懊恼不已的同时,也知道自己虽然逃过一劫,却并未真个脱离险境。虽说耶律休哥并不了解“飞龙军”火炮到底能打多远,却明白离得越远越安全的道理。所以,他一边摆手制止后者的举动,一边急催坐骑,不顾其后胯还在一股股的往外淌血,依然以最快的速度向银州延津城方向疾奔。事实证明,耶律休哥的判断是正确的,就在第一轮炮击之后不过一两息时间,“飞龙军”的第二轮三发急促射便从天而降,再次对方才被炮击的位置周边左近进行了又一次覆盖,以确保这片区域不会有一个活人存在。
两轮炮击、一直没有停止的机枪点射,主将又狂奔而去,契丹军前军的其他将士再也保持不住冷静,纷纷打马扬鞭、急催坐骑,一路乱哄哄追在耶律休哥身后,往银州延津城方向退去。不过,也正是由于原先还算整齐的撤退队列变得杂乱无章,再加上要为抵挡契丹军接下来更猛烈的进攻节约弹药。所以,随着契丹军前军随着耶律休哥的背影越撤越远,严世勇也下令重机枪和迫击炮停止射击契丹军前军,转而将注意力放到已经向自己缓缓推进的契丹军中军身上。同时,考虑到左右两翼的骑兵数量有限,契丹军中军压上后,再想如之前与契丹军前军作战时那般势均力敌甚至是略占上风显然并不现实,严世勇也给他们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按理说,从双方胶着不下的战场下撤下来绝非一件易事,一个搞不好就会被对方尾随追击,令撤退变成溃败。不过,由于与之缠斗的契丹军前军骑兵也同样收到了来自耶律休哥的收兵回城的命令。所以,在相互僵持了片刻之后,两支兵马便在双方长官的约束之下,彼此非常默契的脱离接触,各自后退,回归本阵。
尽管契丹军中军主将耶律贤适不像耶律休哥或战殁于凤州城外的耶律斜轸那样曾经仔细研究过“飞龙军”,但方才耶律休哥与严世勇所部的战斗却为他上了真实、生动而又实实在在的一课。换句话说,自家前军两千多兵将的鲜血令耶律贤适学会了与周军、特别是“飞龙军”作战的最关键几点——不要保持密集队列、不要只从一个方向进攻、不要长时间停留在同一地点,更不要暴露主将的位置。是以,在离开银州延津城下不久,耶律贤适便将所部一万大军分为三路。第一路由两千名骑射工夫较好的兵士组成,全部改用三石硬弓而非相对绵软的骑弓以游走的方式,在围着周军中军本阵往来奔驰的同时,根据需要以直射或者抛射的方式向对手开弓放箭;第二路由五千名白刃格斗及攀爬能力较好的兵士组成,借着周军注意力被游骑吸引的机会,兵分多路、弃马步战,从四面八方向小山丘发动全面进攻;第三由三千最为精锐的兵士组成,由其自己亲自率领,游走于战场外围。一方面为前两路提供支援,另一方面则准备在第二路兵马打开突破口后,全力压上,以彻底打垮周军。
凭心而论,以耶律休哥对周军特别是“飞龙军”的了解,并非想不到采用与耶律贤适相似的战术。只是,一来耶律休哥兵力只有后者的一半,想要采用这种战术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不得不改为正面强攻的方式。二来,由于之前得到的情报有误,令耶律休哥对当面周军火炮及火器的数量判断不准,从而敢于采用正面强攻的战术。三来,却是由于耶律休哥年轻气盛,且太过看重这场战斗的胜负,结果在最初的进攻受挫后,不但没有及时调整战术,反而意气用事,一味催促麾下强攻,以至所部损失惨重。换句话说,如果耶律休哥手中也有一万兵马、如果耶律休哥不是太过看重此战、如果耶律休哥在进攻受挫之初能够冷静应对,只怕严世勇所部能不能守住阵地,损失不是是还能低到没有真正伤筋动骨的地步就在两可之间了。不过,随着耶律贤适所部大军压上,严世勇所部再应对起来就不像之前那般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