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何人害尔如此,且告知小侄,小侄当为伯父讨回个公道!”萧无畏毕竟不是寻常人,惊讶过后,自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再次端坐了下来,目光炯然地着圆通和尚,斟酌了下语气,缓缓地开口试探道。
“阿弥陀佛,色是空,相亦是空,贫僧早已习惯如此。”圆通和尚平静地回了一句,而后,不待萧无畏再次出言询问,完好无损的左脸抽搐了一下,露出了丝笑容,嘶哑着道:“此乃贫僧之业报也,咎由自取耳,殿下既欲拿起,可曾做好准备了么?”
哈,吓我啊,嘿,不做好准备又能如何?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萧无畏精明得很,只一听圆通和尚这句话,便已猜到了他后头要说的一大通道理,无非是那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类的禅机罢了,要的不过是萧无畏远离纷乱的朝局,去好生当一个太平王爷罢了,实际上,萧无畏还真的只想当一个无忧无虑的纨绔王爷的,可惜却已无此可能,哪怕萧无畏先前不曾卷入朝局之中,只要他萧无畏还是项王的儿子,就注定不可能对朝局置身事外,只因无论项王是胜是败,萧无畏都会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再说了,如今萧无畏可不是来去无牵挂的光棍人物,还有着一大帮的依附者要照应,哪有可能就此收手。
“小侄不过闲云野鹤罢了,原也无所谓拿得起拿不起的,倒叫伯父见笑了。”萧无畏既已猜出了圆通和尚接下来要说的话,自是不想跟其扯那些个无谓的闲话,这便打了个哈哈,搪塞了一句之后,突地面色一肃,拱手为礼道:“小侄倒是想请问一下,伯父又中了谁,啊,不对,伯父如今已是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自是不会去过问那些闲人闲事的,小侄该问一声:少林此番又想着投机到何人身上去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教训得是,贫僧本不该管这些方外之勾当,然,依施主所言,心中有佛,便不拘于世外方内,贫僧所为亦不为过也,至于施主所言之投机,请恕贫僧不敢苟同。”圆通和尚并不因萧无畏的言语尖刻而动怒,心平气和地解说道。
“哦?那好,就算小侄说错好了,敢问伯父,少林欲扶持哪位皇子登基,还请为小侄多多指点迷津,小侄也好紧赶着去捧捧场,凑个趣儿,顺便立个从龙之功,也算是伯父给小侄个见面礼罢。”萧无畏实无心去听圆通和尚唠叨那些甚子为国为民的大道理,索性胡搅蛮缠上一通,就是不给圆通和尚转开话题的机会。
圆通和尚当年也是辩才无双的人物,可迭经大难之后,遁入空门,苦修之下,早已不是当年那等风流之人物,论及这等胡搅蛮缠的厚脸皮**,自然是不及萧无畏远甚,此时见萧无畏始终纠缠着少林的倾向不放,圆通和尚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方好,无奈之下,只得双手合十,口宣起了佛号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业报由身起,施主万望慎重,慎重。”
慎重?老子已经够慎重了,要不会在这等时分被人轰出来餐风露宿么,靠了,扯那些有的没有管个屁用!萧无畏压根儿就无回头路可走,自是不会去听圆通和尚那毫无意义可言的劝说,此际见圆通和尚光顾着宣佛号,却始终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自是清楚不可能从圆通口中套出甚话来,指不定他自己也同样被人蒙在鼓中,也就懒得再多废话,只是笑嘻嘻地端坐在蒲团上。
“阿弥陀佛。”
就在伯侄两话不投机地各自沉默了下来之际,禅房外响起了一声佛号,随即,圆澄大师缓步行了进来,双手合十,对着圆通和尚致意道:“有劳师弟了,师傅有命,请燕王殿下到后院精室相见。”话说到这儿,侧身面对着萧无畏,比划了请的手势道:“殿下,请!”
哈,这么说来,老子已过关了,嗯?不对,不是要过了三关方能见到玄明那个老贼秃么,咋就提前有请了,难不成这老秃要亲自把关喽,不至于罢!萧无畏一听玄明大师有请,心里头不由地便咯噔了一下,不过也没多问,站起了身来,对圆通和尚鞠了个躬道:“能得伯父提点,小侄深感荣幸,他日若是有闲,小侄定当再来请益,告辞了。”
“阿弥陀佛。”圆通和尚闭上了眼,低头合十在胸,宣了声佛号,却没有再多说些旁的话,萧无畏自也不再矫情,淡淡地一笑,站直了腰板,扫了圆澄大师一眼,微笑着向禅房的大门行了过去,始终不曾再回望上一眼。
“阿弥陀佛,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是无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待得萧无畏走到了禅房门口处,圆通和尚终于睁开了眼,着萧无畏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念了句揭语,而后毅然转回了身去,面对着墙壁,低声颂起了经来。
虚幻么,那是你还没真正透罢了,虚亦是实,实亦是虚,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足矣!萧无畏自是听到了圆通和尚临别的赠言,不过却丝毫也没放在心上,甚至连脚步都不曾停顿上一下,潇洒地行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