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将它演化成武器,需要很长时间研发,敌人不可能让你将这大包大包的火药埋在地上,任你点燃它的。但可以用在开矿与采石上,有民用价值。国家一年会有许多采石用量,矿亦如此,会提高国家供铁、供铜数量。”
说到这里,郑朗脸上略略出现一些笑容,想将它使用到武器上,需要很长时间摸索,不过宋朝最大的危机还有很长时间才到来,到那时候,应当有更犀利的武器研发出来,那么东京保卫战中,不会如此被动。
赵祯问:“郑卿,你是如何知道的?”
同样是一件头痛的问题。
郑朗想了一想,答道:“臣家村庄上也有一个鞭炮作坊,去看了看,问了一下火药的演化史,发现了焰硝、硫磺与木炭比例在不断的改变,其实凡事皆有阴阳,阴阳调和得当,安然无事,放在朝堂上一片详和,放在火药上,也没有那么大的威力。若调和不得当,朝堂上争斗分裂,误国殃民,放在火药上,阴阳失调,就会产生如此的破坏性。其实天地初生之时,是阴阳是五行,天地万物皆有各自的属性,若找出它们的规律,会发生许多异想不到的事。”
说得很玄乎,越玄之又玄越好,而且说研究格物,物理化学的,会有很多人不齿,但说研究阴阳五行,会立即成为一门高深的学问了。顺便进了一谏。
又说道:“这种调和,恰恰是中庸之道中的最重要一节。”
“又是中庸啊,”赵祯不言语了,听得多,反正不是他学的那个中庸,又不好说冯元没教好,不如不问。
……
大约没有死人,似乎琢磨到新火药会带来许多好处,所以诏书很快下来。名字有些长,朝请大夫、中卫大夫、天章阁直阁、知太平州、赐银鱼袋。
朝请大夫是文散阶,从五品,上面还有开府仪同三司、特进、中大夫、中散大夫,下面还朝奉郎等文散官。
中卫大夫则是寄禄官,也是从五品,天章阁直阁则是馆阁官,有两种性质,一种是正规的馆阁官员,翰林学士、知制浩与翰林侍读学士,但也在向职称演变。第二种是一种荣誉职称,以学士为馆,昭文馆、监修国史与集贤院,这是最尊贵的职称,非宰相不能兼之,另外现在与后来陆续的又有观文殿大学士、观文殷学士,资政殿大学士、资政殿学士及端明殿学士,其中观文殿同样非宰相不可兼之。最次的就是阁学士,龙图阁、天章阁等等,分为学士、直学士与待制、直阁四种。
这三种或者荣誉职称,或者是寄禄官职,不是实职所在。不过不容易了,两个大夫,确定郑朗士大夫的地位,虽是最低一种大夫,但自此真正进入士大夫的行列,考虑到他的年龄,前途已经让他人感到艳羡万分。
崔有节混到现在,仅是禄官混了一个大夫,散阶还是从六品的通直郎。
至于馆阁官员,虽是最低一级,同样也不错了,一经此职,遂成名流,而且入馆阁直,必须是进士出身,是国家重要的人才,才能被授予馆阁称号。这一届进士当中,仅是郑朗与张方平两个人获得。
知太平州是差官,高者为判,低者为知。
赐银鱼袋是六等赐最低一等,剑履上殿、诏书不名到紫金鱼袋、银鱼袋等六种。能佩鱼也是一种荣誉。
还有呢,兼官,有的能兼好几种官职,勋官,爵官,食封官,所以往往一些有地位的高官一结,能结成十几个官职出来。
郑朗暂时没有,但他若是将太平州治理得很好,早迟会一一出现。
“见过郑大夫,”江杏儿眉开眼笑地说。
郑郎是真正的士大夫了,江杏儿乐得不行。
其他四小也开心万分,终于有了正式的称号,喊先生老师不让喊,喊兄台不敢,于是状元状元的,多难受啊。
“司马三郎,王三郎,跟我去一趟冯府。”郑朗道。
“喏。”两小一本正经地说。
朝廷授命下来,就要离开京城赴任去。冯元教了他们很长时间学业,要前去表示感谢。
来到冯府。
看到欧阳修在,打了一声招呼,两小向冯元告别。
冯元略有些伤感,三个小家伙都让他伤脑筋,包括欧阳修在内,皆不是“善类”,可才气让他很欣赏。教的时候很头痛,但离开了,又有些舍不得,这样资质好的学生,也是不容易碰到的。
毕竟呆了好几个月时间,人老了,有的人变得越来越贪,但有的人性格却变得柔和起来,越来越重感情,况且冯元无子。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与欧阳永叔一样,才华过人,可性格偏激,没有事时学一学你们的先生,会让你们受益非浅。”
“喏。”两小再顶牛,但从未与冯元顶过,这是郑朗再三吩咐的。
郑朗与欧阳修说着话,欧阳修道:“郑大夫,恭贺了。”
虽外放了,看着他前面一大串官职,欧阳修也艳羡啊。
“欧阳兄台,君迟早会有之。”
欧阳修呵呵一笑,道:“不过我也要离开宋朝。”
“何故?”郑朗被他一句冷不丁的话吓了一跳。
“朝廷派使者出使契丹,选了大约七八人,还有榜眼张方平,不日启程。”
“恭贺欧阳兄台。”
“何故?”欧阳修也不解地问,契丹人喜欢往宋朝跑,可宋朝人谁愿意喜欢往契丹跑?又穷又落后又野蛮又无礼!
“他日你必知,只要选中者,前程皆可以说是无量。”
走出冯府,郑朗心里面琢磨着,朝廷终于开了一个小窍,就不知道选中了那六七个人?忍住好奇心,时间紧迫,必须立即起程。甚至原来还想问一问高衙内的事,可想到三个大佬还躺在在家中直哼哼呢,不敢问了。
到了客栈,看到那个老卒带着两个高大的小伙子站在哪里,客气地说道:“见过兵哥子。”
“见过郑大夫,小的央求郑大夫一件事。”
“什么事?”
“小的有两个不孝犬子,弓马娴熟,平时经常练武,能不能收留他们做两个谦人?”
也就是家仆,家丁。
“兵哥子,这……”郑朗犹豫不决,他家的包子铺生意很好的,做自己家丁未必有那么自由。
老卒使了一个眼色,他二子中的长者来到次者面前,大喝一声,居然将他二儿子活活举了起来,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放下去,轮到二儿子又将他大哥举了起来。弓马不知,力气很大。
老卒又说道:“郑大夫,小的知道我奢望高攀,可小的两子能对郑大夫忠心。”
一个高攀使郑朗豁然开朗起来,想法不一样,虽是家丁,但自己身份与原来也不一样,对于这些平民百姓来说,反而是一种高攀。反正自己确实需要请两三名可靠的家仆,不可能天天从郑家庄请人保卫。道:“你起来说话。”
然后看着这两个小青年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多大啦?”
“小的叫杨九斤,二十一岁,”大哥道。
“小的叫杨八望,十九岁。”二弟道。
“可否成亲?”
“没,”老兵羞愧地说。自己是普通的士卒,没多少月钱,好铁不做钉,好汉不当兵,两个儿子又喜欢练习武艺,身体练好了,可在其他人眼里,那叫不务正业,虽承蒙状元之福,赐字扬名,包子生意好,然而京城物价昂贵,想找一户好人家,要有房子,聘礼,这一个个包子不卖上十年八年,两个儿子是解决不了问题。不如让他们跟在状元后面做一个谦客,以后说不定还有一个造化,谋一个小官的什么。
郑朗看到他难为情的样子,想了一下,想出一大半,没好再问。只要未成亲没牵挂就好办,道:“好,我马上就要动身了,你们回家收拾衣服去吧。”
杨家一家三口千恩万谢的回去。
进了客栈,看到吕夫人带着一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一名二十几岁的大汉,还有两个长相清秀的小婢,与江杏儿说话。又是小婢,郑朗回头瞅了一眼王安石,皆两个小婢,要不要替王安石再卖一个小婢回来,般配一下?
见过礼后,吕夫人说道:“郑大夫,这是我家三叔子,这是丁胜,这是丽儿、鸣儿,他们将一道随我儿下江南,叼扰你了。”
三叔子不是吕夷简三弟,不过用了这个称呼,在吕家地位不低。照料吕公著的。
四人又向郑朗行礼。
还礼后,郑朗道:“无妨。”
说了一会儿话后,吕夫人告辞,开始收拾行李,再加上严荣身边的一个小婢,这一行人很多,四个学生,八个小婢,四个护卫,一个吕三叔子管家不象管家,护卫不象护卫的中年人,一共十八人。
在吕家与严家还有杨家三户人家相送下,陆续将登上船。
看着岸上三户人家,郑朗忽然笑了起来。一个是宋朝的顶级豪门,一个是宋朝有钱的人家,一个是宋朝的基层百姓,能站在一起,算不算一种缘份?
帆扬了起来,船发,驶向彼岸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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